胖婶真是心疼她,还以为是个高傲脾气的千金小姐,可分明是个好姑娘:“我这就去煎药。”转念想想,“你端去给他吧。”
方巧巧想也没想:“嗯。”
她拿药过去时,已经是傍晚。外头不见他,进了他屋里,说道:“起来喝药了。”
屋里突然有姑娘的声音,董韶华一惊,蓦地起身,惊的结巴了:“你、你怎么进来了。”
“拿药给你呀。”方巧巧放在桌旁,拍拍心口,“这是拜托胖婶熬的,不用担心被我熬坏了,放心喝吧。”
“这如何好意思。”董韶华拘谨得很,见她脸上有伤,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方巧巧摆摆手:“不小心翻沟里了。”
只是接触小半日,董韶华已经知道她是个毛毛躁躁的姑娘,心眼是好的,可太不让人省心了:“快去敷药。”
“嗯,我跟胖叔借了件衣服给你,他说是压箱底的,你不用急着还。”
像个老婆婆叮嘱了一番,方巧巧才从他院子出来,琢磨着去弄点钱,摸摸脖子,将银项链取下。其他物件不通,可白银总不会被拒之门外吧。打定主意,往村外跑去。
喝过药,出了一身虚汗,董韶华总算觉得舒服多了。隐约听见外头又有声响,他不用猜也知道谁又来了。一开门,见她正扛着一袋东西进来,还是很意外:“这是什么?”
“米呀。”
“你哪里来的米?”
方巧巧哭笑不得:“当然是买的呀,我把我的首饰当了点钱。对哦,我忘了买菜!本来想给你买肉吃,可是扛着米太辛苦就忘了。”
董韶华感动之余,在她面前连手都不知往何处放的好:“我后园种了菜。”
“你还会种菜?”方巧巧喜不自禁,“在哪,我去摘,我去摘。后园是吧?那就是在后面?你坐着,我去看看。”
自问自答,看的董韶华禁不住笑笑,他好像捞回个很有趣的姑娘了。
冬去春来,方巧巧在郭家待了两个月,跟整个巷子的人都混熟了。街坊邻居也不再猜测她的身份,每回见着她和董家大郎出现,都要打趣一番,郎才女貌,很合适。
这日方巧巧搬了凳子到院子里晒太阳,抬头看见隔壁桃花枝伸到这边,桃花开的十分艳丽。将凳子挪到那,踩了上去赏花。低头一看,树荫下捧书看的人,不就是董韶华。
许是刚从田里回来,腿上还有泥,卷着裤管也没清洗。刚回家就看书?难怪邻人都说他日后定会有出息。
方巧巧瞧了一会,摘了朵桃花往他那方向吹。
桃花悠悠然落在他乌黑发上,他却丝毫不觉。
董韶华看完一页,才动手翻书,这一动,头上落了一朵粉嫩桃花,掉在书上。他回头看去,本想赏花,却见那墙垣上趴着一人,笑盈盈看来。脑子里立刻蹦出人面桃花相映红的美境,赶忙起身:“方姑娘。”
“你看的可真认真,我都趴了好一会了。”
董韶华正要说话,见她好像要爬过来,大惊:“小心摔着。”
“那你接着我不就好了。”
她腿已跨了半条,看的他脑袋嗡嗡直叫,这要脚滑了,他是接还是不接。这一接,真不知会抱到什么地方,可不接她铁定要摔到,急的他额头都渗出汗来。
方巧巧见他为难,收回腿,心里有些不舒服:“逗你呢。”
董韶华松了一口气:“下回千万不要爬墙,太危险了。”这姑娘这么就跟其他人不一样,这样大胆。
方巧巧已经回到郭家院子,嫣然笑笑:“嗯。”
字落,人就消失在墙头。可那一笑,却让董韶华如沐春风,当真……好看。
春季鱼儿产子,为了年末丰收,本不该捉鱼。只是有家大户儿媳有孕,想吃鱼,正好那家管家和胖叔认识,就照顾了他,让他送两尾鱼过去。
鱼捉回来,胖叔胖婶不得空,方巧巧自告奋勇拿了鱼去。
谁想从何员外那回来第二天,就来了个婆子,说是何老爷瞧上郭家姑娘了,想抬了去做妾。
何员外年岁四十,名声颇好,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家底颇丰。附近的人听见,也觉是美事,胖婶得过何家恩惠,也不好阻拦,但婆子让她劝劝,她也没劝,对方巧巧说道:“你也不是个小姑娘了,自个决定吧。只是……到底还是要衡量清楚。”
这事儿董韶华也知道了,初初听见邻人说,还愣了愣,又听那妇人说道“定会嫁的,我看方姑娘都没摇头,羞的”。他默了半晌,很是失意回了家。进门前又看了看隔壁,盼着谁能从里面走出来。
翌日天晴,他拿了豆子出来挑拣,又坐在桃花树下。挑了半会,下意识往后看去。那已褪去粉色的桃树,绿油油的,可因桃树枝叶本就不是茂盛的,一眼就见着墙上又趴着个人。
这几个月隔三差五都会有人趴在那,除了方巧巧,还能是谁。
两人静默了许久,耳边只有风吹树叶响的声音。
董韶华回过神,躲开了她直勾勾的视线。方巧巧抿了抿唇:“书呆子,我是母狮子么,你怎么老躲着我,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姑娘家名声重要。”
“你也以为我要进何家门了?”
董韶华背身不语,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乱得很。
“气死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