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声音猛地一顿,片刻那女子低叫“别让她跑了”。
阿月跑的急,后头那追来的声响几乎逼近,这一慌,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住,猛地摔倒在地,脑袋磕出个肿块。浑浑噩噩的被人抓住后衣领,拽起至半空,救命还没喊出来,就被那人紧紧捂住了嘴。
几乎是拎着回去,脖子都要被衣襟勒出红痕。阿月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姑娘急匆匆穿衣,因面庞在阴影下,看的并不太清楚。
“她怎么办?”
阿月听得背后男子声音浑厚,再看这捂住自己嘴的手结实有力,手背上可见青筋。宫里只有四种男人,皇亲、御医、太监,剩下一个就是侍卫。太监都是细声细气,御医不用做粗活,手很白净,可这人却完全不是,那就是侍卫了。那姑娘的衣着是宫女,但是她不认识。
她也不知道大半夜的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但是好像她做错事了,现在他们很不高兴。
宫女微微侧身,并不直视她:“不能让她泄露出去,否则你和我都得死……”
侍卫姿势一僵,半会便说道:“溺死在这池中,佯装她失足落水而死。”
听见死字,阿月瞪大了眼,巨大的恐惧蔓延心头,他们要杀了自己。可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可以解释,也可以道歉。可嘴被紧紧捂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睁睁被拎到池边,看着那因没有月色照明,黑不见底的池水,顿生恐慌。那人的手忽然松开,她当即叫出声,救命二字只冒出一个,脑袋就被摁住,死死压进水里。
水登时呛入鼻腔,痛的阿月觉得自己现在就已经死了。本来摁住自己的只有一双手,至少还能胡乱拍打水面,盼着那巡夜的侍卫闻声过来,救她一命。可一会又多了一双手,还用膝头强压在她的小腿上,一瞬觉得腿要断了。
先前的惊惧在这死亡来临前忽然消失了,阿月手脚一松,强忍剧痛再不挣扎。
侍卫和宫女颤颤缩手,那边巡夜的侍卫已经快过来,两人拿着衣裳急急忙忙跑了。
再也忍不住,阿月用尽气力翻身,大口喘气咳嗽,只觉五脏六腑都在作痛。一只夜照又慢慢飞了过来,在她眼前转圈。一圈圈荧光明媚,好似构建起个虚无境界,眼皮渐沉,躺在这浅池边,晕死过去。
方巧巧同宋氏、云罗商议着今年中秋事宜,越说就越觉心口闷的慌,屋里的窗都打开了,还觉得燥热。宋氏笑道:“今日刚下过雨,已是秋日,嫂子却仍身在六月中。”
“不知怎么,心里头不安。”方巧巧笑笑,见云罗一直在喝热茶,说道,“晚了,大家也乏了,都回房吧,明早再说。”
慕韶华见妻子回来,也放下手里的书,笑问:“都谈妥当了?”
“还有一些旁枝末节没说,有些不适,明日再说。”
慕韶华拉她到一旁:“哪里不舒服?去叫莫大夫来吧。”
方巧巧摇摇头:“没事,应当是累着了,你继续看吧,我坐一会就好。”她在旁坐了小片刻,总觉不对劲,隐约想起了什么,将挂脖子的玉掏出来,这一看可吓了她一跳,那墨黑竟然褪色了,几乎已成墨灰色。
慕韶华见她脸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我……”
方巧巧未来得及答话,外头敲门声作响,不等他们应声,就已听见急声“少爷,少夫人,三姑娘在宫里头落水了”。
两人愣了片刻,猛地站起身,方巧巧控制不住,身子一歪,差点晕厥。还好慕韶华眼疾手快将妻子扶住,面色也瞬时泛白,心跳骤急。
慕宣丁氏今夜赴宴还未归来,宫里来了消息,便让慕韶华夫妻进宫。来报信的太监边领着两人,边说道:“方才巡逻的侍卫发现水池边有人,过去一瞧是令千金,溺水晕死了过去,便赶紧请了御医来瞧。”他受命出来报信,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方巧巧颤声道:“阿月可还好?”
慕韶华很是震惊:“阿月半夜去池边做什么?她泅水那样好,怎么可能会溺水?”
太监只答自己不知,直接领去了太医院。
方巧巧越走越觉心口沉闷,几乎要吐了出来。到了太医院,连跨过门槛的力气也没了。慕韶华搀着妻子进去,心如被人用力刺了一刀,鲜血淋淋。
屋子并不大,进去后一眼就见阿月躺在那,盖着软被似乎不会动弹。方巧巧见了此景,泪顿时涌上眼眶,却哭不出声。
御医忙扶住两人,低声:“刚针灸医治,如今已好转。”
慕韶华红了眼问:“可有性命之忧?”
见他默然,方巧巧再忍不住,泪落面庞。由丈夫强撑着走到床边,看着女儿的俏脸已不见血色,气息也微弱得很,掩嘴不敢哭出声。
宫女好一番安慰,才将两人劝了出去,免得将仍在鬼门关游荡的阿月吵着。直至出了这,方巧巧才哭了出来。慕韶华苦声安慰:“阿月不会有事的,待会就好了。”
方巧巧点头,痛不能言。她实在不敢想前几日还好好的,这会却突然躺在那了。御医说了,只要不发高烧,安然过了今晚,就能见好了。这长夜漫漫,真比等上十年还漫长。
御医见两人稍稍平复了些,才说道:“侍卫方才送她过来,宫女帮令千金宽衣清洗时,发现身上还有淤青,请了何女医来瞧,看着像是挣扎所致。而依据所伤之处,应当是被至少两个人强押溺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