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今日不用背书,得去绣房绣花儿,抱着自己专属的绣花盒到了学堂,和同窗说了话。宁如玉如风跑进课堂,伴着大门洪钟一步跨入,每日看她准时进门,已然成了女学堂的风景线了。
宁如玉摇摇晃晃坐下,松了一大口气。阿月回到位置上,笑道:“阿玉日后若是做了女官,总是这样,会挨骂的吧。”
“我可没晚到。”宁如玉晃了晃脑袋,“有点头晕,跑的太急了。”
“好好歇会。”
一日都有些浑噩,鸳鸯愣是被她绣成了鸭子,惹的学堂姑娘笑话。从绣房出来,阿月见她脸上有小红痘,方才好似都没瞧见,便拿了陆泽送她的药膏给她:“阿玉,你脸上有个痘子,这是陆哥哥给我的,抹这些很管用。”
宁如玉倒没觉得痒,抬脖子让阿月抹上,闻到那药膏有淡淡清香,精神了许多,欢喜道:“明早记得来我家,我们去玩一天,晚上去烤肉。”回到家中,全身乏力得很,一会就睡了过去。
方巧巧到了万丰茶楼,进了厢房,程氏已临窗而坐,瞧着外头景致,满目闲淡。
程氏听见动静,偏转回头,美目流盼,三十余岁不见半分皱纹,因眼角微微扬起,这一笑,就添了娇媚,着实是个美妇人。起身迎道:“慕少夫人。”
“陆夫人。”方巧巧抬头看了看外面,对面房屋低矮,可见远处山林,看着灰色屋顶,也别有风味,“陆夫人平日常来这里?”
程氏迎她坐下,丫鬟已上前斟茶,茶定,才说道:“倒不常来,家中琐碎事多。”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慕大人并无妾侍,慕少夫人的烦心事可要少许多。”
方巧巧听她毫不掩饰对妾侍的厌恶,心下倒为她加了分。这里但凡是做妻子的,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和贤惠,不但要为丈夫找妾侍,还要包容宽待她们,甚至是她们所生的儿女,也定要和颜悦色妥当安置,否则就会被人扣上恶主母的名声。也因此在外并不会提及这些,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可程氏却不同,颇为坦荡。
“府里大小事多,也难得空闲。”方巧巧笑笑,抿了一口茶,甘甜润口。
程氏微微偏身面对窗外,远处山林的翠绿景致在日头下隐隐动着:“我们虽然在官宦之家,但那是男人的事,我们不掺合。因此往后相见,说说我们姐妹间的话就好。”
方巧巧笑道:“那是自然。”
两人处了半日,当真没有提及半分官场的事。说一些家中事,聊一会喜好,时辰过的倒快。午前道别,两人在楼下各自回家。程氏目送方巧巧回府,还未上车,程氏的陪嫁丫鬟喜媃问道:“小姐,慕家少夫人可交么?”
程氏淡笑:“可交,但无法深交。”不是方巧巧为人交不得,而是两人的脾气意外相似,既然相似,那就都带着一份警惕,你不先交付真心,也别指望对方信你。可两人都不会先这么做,所以只能做普通朋友,而无法成为知己。想到这,微觉落寞。知己难求,说的便是这个。
四月下旬,热气蒸腾。
阿月昨晚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跟老祖宗问安后就去酒楼跟宁如玉汇合,用过早膳后一起去玩。这还在老太太屋里,下人就跑了过来敲门。秦嬷嬷开了门,拧眉:“何事?”
下人说道:“宁府来人了,过来请三姑娘,说有急事。”
丁氏说道:“定是有什么急事,阿月快去吧。”
见阿月冒冒失失走了,老太太皱眉:“该不会是又在外头闯祸了罢。几个孩子里,最不让人省心的就是阿月。”
宋氏既然将大房当做大树,这会自然要有所表示,不能光看着:“老太太可别忘了玉莹呀。”
老太太这才想起来:“倒也是,玉莹才最叫人烦心,也不知他们近来如何,可不要再给我们慕家丢脸了。只是巧巧啊,行之公务繁忙,你又要照顾孩子、管账,哪里伺候的周到,祖母于心不忍,还是找个姨娘帮帮你吧。”
方巧巧微点了头:“已经同行之说了,只是他刚进官场,不愿分神劳力,暂时还没那念头。”
“那你多劝劝他。”老太太想到上回同他提,自己还碰了一脸灰,就不想多见他。好在孙媳妇是个知礼的,没反驳她,否则这老脸往哪儿搁。
阿月急急出去,见了宁家下人,问道:“怎么了?难道阿玉有事?”
宁家下人说道:“确实是,今早小姐起来,出水痘了。大夫瞧过,没有大碍。只是面上几块痘疙瘩十分怪异,问了话,说是抹了药膏。大夫说原本没事,可胡乱抹药,可能要留疤痕,想瞧瞧是什么药。小姐偏不说,因此想来问问慕小姐可知道这事。”
阿月想了想,蓦地一愣,该不会是百花膏吧?心头不安,要是阿玉破相了怎么办?一定会难过死的。她指了指额头和脖子:“阿玉的那痘疙瘩可是在这两处?”
下人为难道:“小姐千金之躯,小的也不知。”
“那我跟你一块去。”
下人忙领她回府,阿月下了马车往里跑,进了屋里,见柳氏守在一旁,问了好。
宁如玉听见她声音,从被子冒出个脑袋来,大小水痘一夜铺开了,见了阿月,又往里躲。眼尖的阿月还是瞧见她的脸了,看的额外明显的红痘子可不就是昨天她抹药的地方,忙将药膏给大夫:“昨天抹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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