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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争的眉越拧越紧,与白鹤染面对面如此的近,他还是看不透面前这个人。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即使贵如歌布国君,他也能看透对方这一生的轨迹,却唯独这个女子,看不透,越看越迷,越看越觉得她本不该存于这世间。不是人,只是一缕幽魂。
    可明明就是个人,怎么可能是魂呢?
    白鹤染伸出手,在他头上揉了两下,七八岁的孩子,把自己弄得这样老成,也不知那位风家的卦师都教给你些什么东西,更不知这些东西被你学了去,究竟是好是坏。罢了,看不透我就不要看,观不懂我就不要观,风家天卦是让你辅佐明君,不是让你来观我的。
    你知风家天卦?巴争更惊了,你也知那风家的卦师?
    我当然知道。她笑道,斗转星移,问天买卦,两仪四相,宿命天定。
    这话出口,巴争彻底的惊住。
    他幼时便遇那位高人,是那位高人为他开智,让他拜师,教他卦道,也同他讲过这十六卦言。他还记得那位高人说过:这十六卦言是我独创,除你之外我还未与任何人说起过,将来也极可能不会再与人说起。卦是逆天而为,参悟天道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我风家一脉成之于卦,也毁之于卦,我不只一次的想要把这天卦之术彻底封尘,却总觉舍不得。巴争,你把这十六字牢牢记住,将来辅佐一位明君,兴许风家天卦会借你之力永世流传,也兴许我风家能借你之力得以回天,福泽绵长。
    他一直记着这十六个字,却只记在心里,从来没有说出口过。他一直以为这世间除了他与师尊二人,再不会有人知晓这十六卦言了,却没想到,今日这个他看不透的女子竟把这十六个字给说了出来。十六个字,一字不差,这女子究竟是谁?
    也不知道他愣了多久,总之再回过神时霜月大殿外,除了往来宫人,再没有一个宾客。那女子早已经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或许是出宫了,也或许是却了其它哪里。
    他很是遗憾,本还想问问她明君究竟在何方,他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辅佐一位明君。
    可惜这些话都问不出口了,再见面又不知是怎样一番场景,能不能再说得上两句。
    霜月殿复了清静,巴争也回了住处。白鹤染却在宫里一路潜行,奔的是琴扬宫的方向。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暗哨几乎全军覆没,给国君造成了太大的打击,总之今晚这一路上还真就没遇上几个潜藏的高手。比起那晚她与剑影夜探皇宫时,冷清太多。
    几乎是没有什么阻碍地来到了琴扬宫,也看到了刚刚回宫,正在院子里与宫人说话的琴扬公子。她就坐在宫墙上,想着等一会儿宫人散了她就溜进屋里去,结果却听到那位宫人在说:今晚国君动了大怒,吐了好几口血,太医去诊治了,但能治得了急火攻心,却治不了陛下难安的情绪。陛下请琴扬公子去秋风殿抚琴,要凝神的琴音。
    她看到琴扬公子点了头,进屋带了琴,由宫人抱着,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宫院。
    她有些无奈,轻轻叹息,却见那琴扬公子脚步顿了顿,头微微上扬,偏过来的方向正是她所在的地方。紧接着,就听到下方人说:一曲凝神之音就够了,我就去弹一曲便回来。再又回过头跟院子里的宫人说,将屋里备上炭,关好门窗,不许再有人进入。
    宫人连连点头,说:都听您的。她却知,那话是说给她听的。
    于是安心摸进屋里,找个角落缩起来,看着宫人们上了炭盆,再关了门窗离开,这才重新走出,大模大样地绕过屏风,歪在床榻上睡了。
    确实是睡了,她有些困,打从进了凤乡城就一直没闲着,不管白天还是夜里,总是有做不完的事。即使是待在孟府里不出门,脑子也一直在转着。就是这场宫宴的情景,她就已经反反复复在脑子里预演了无数次,除去君慕凛的到来是个意外,其余的都在她的谋划之中。
    所以她很累,就算身体不累脑子也累。左右也是等,不如就躺着等,待人回来自然就会把她给叫醒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东秦的四皇子,她的四哥,总不会害她。
    白鹤染睡得很安心,也很踏实,几乎是脑袋一沾了枕头就已经睡了过去。待君慕息回来时,就看到屏风后面自己的床榻上睡着一个姑娘,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团子型,像只小猫。
    东秦的几位知名的皇子都经历过一种事情,就是被女子爬过床。他经历过,五皇子经历过,九皇子经历过,十皇子也经历过。除他以外,其余那几个下手都十分的重,女人扒了衣裳,他们就扒了女人的皮,扒一回之后就再没人敢那么干了。
    而他下不去那么重的手,但却可以把床扔了,屋子拆了,连院子都毁了重建。就好像那个爬了他床的根本不是个女人,而是个重污染物,沾一点边都觉恶心。
    就是他到了歌布的皇宫里,每次淳于萱闹到他这里来,缠着他说话,过后他都会叫人把淳于萱碰过的桌椅反复擦拭,还会把被淳于萱动过的茶碗直接打碎扔掉。
    但是眼下,当他看到这只小猫一样的姑娘窝在自己榻上睡得香甜时,竟是生不起一丁点那样的念头,反而还拿起被子轻轻替她盖好,再掖掖被角,然后端端坐在榻边,就那么偏着头看她,像是在欣赏一件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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