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惊鸿说:他的身体不能人道,却并不代表他的心里不想人道。恰恰相反,他都快想疯了。所以他借助一切外力来祸害我,有时也去祸害那些妃嫔,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只要他想,我们就必须迎合。整个歌布后宫就像是个人间炼狱,所有进去的人都怀着同样的一个想法,那就是死!我们都想死,我们也都死不成,因为我们的家人被他控制着,我们若是死了,家人也活不成。阿染,我虽在白家长大,可段天德他到底是我的生父,我离开段家时已经五岁多了,所以我能记得小时候父亲把我高举过头顶,我也能记得我踩在他的肩上去救受伤的小鸟。我还能记得小时候他时常对我说,惊鸿啊惊鸿,你长得太美丽,注定这一生都会是不凡的。可是父亲不希望你不凡,只想你做个平常女子,快乐一生。
她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不受控制流出来的眼泪,所以我没有办法置他于不顾,何况还有林寒生的威胁在,我哪里敢死?不死就得受着,活生生地受着那歌布国君的暴行。阿染,你能想像得出那种感受吗?我真的是宁愿待在东秦的水牢里,也不想在歌布像只狗一样的活着。这就是歌布皇宫,这就是歌布国君,这就是那所谓的形父。
她的话说完了,剑影却又追问了句:那些生下来之后一点都没有跟国君长得像的孩子呢?应该也不少吧?都如何处理了?
白惊鸿失笑,还能如何处理,扔了呗。有的刚生下来就扔,有的养上几个月仔细看看再扔,还有的已经长到三四岁了,越看越不像,还是扔。
剑影听着来气,扔就是死,这十来年间,歌布国君杀了多少孩子。
反正孩子也不是他的,杀多少他都不会心疼。白惊鸿说,进了歌布皇宫的女人会一天比一天绝望,但也有不绝望的。那部份人的野心很大,她们凭着自己生出了跟国君相象的孩子,稳固了后宫的地位,便开始一步一步想着自己的将来。
白鹤染把话接了下去,是啊,国君不可能把孩子的母亲也一起杀了,毕竟后宫与前朝之间都是互相关系的。后宫乱,前朝也不会稳。那些女人便想着有一天自己的孩子能登上国君之位,她就可以彻底的脱离苦海,翻身做主。她从剑影手里把兔子腿接过来,又示意白惊鸿也拿一个,同时告诉她,我们是在赶路,只有吃东西才能保存体力。你不能因为正在说着的事情过于恶心就不吃东西,否则万一有敌袭,你连逃跑都顾不上。
白惊鸿点点头,把兔子腿接了过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嚼一嚼,又咬一口。
我逃不逃得掉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连累了你。她告诉白鹤染,歌布皇宫里的人性子都异常的扭曲,若是到了京都之后你要与她们打交道,一定要小心。
白鹤染没有再问什么,很认真地啃着兔子腿。白惊鸿也在啃,那满手满嘴油腻的样子,怎么都想不到这曾经是文国公府美丽端庄的大小姐。
她忽然就升起好奇,大姐姐,如果再让你过回文国公府大小姐的生活,你还过得习惯吗?我是说如果,如果文国公府我没烧,父亲祖母也都还活着,你还愿意回去吗?
白惊鸿愣了愣,摇头,不愿意,回不去了,即使家还在,也是回不到当初了。
她没再多问,这一夜,很快过去
歌布京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凤乡。据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栖息过许多凤凰,即使后来凤凰飞走,也依然会时常飞回来看看。
便有人说这里是凤凰的故乡,凤凰不管飞到哪,都是留恋故乡的,便有了凤乡这个名字。
可惜,自从现任国君上位以后,凤凰再也没有来过。
对此,民间有许多传说。有人说凤凰是神鸟,最有灵性,以前的歌布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许多奇花异草都不长在东秦中原,而是生长在歌布,所以凤凰也爱来。
也有人说,从前历代国君都会供奉神鸟,提供栖息之地,皇宫内外也是祥和一片,如此神鸟才会长居久栖,对家乡恋恋不舍。
这都是只说了上半句,后面的话就谁都不敢提了。可是不提不代表心里不清楚,现任国君登基之后,十多年间,五次加赋,四次征兵,扰得民不聊生,百姓敢怒不敢言。
岂止百姓不敢言,就是朝中官员也不敢言,谁言谁死。
不是没有人挑衅过王权,但是歌布国君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身边还有个大卦师,在外还有个大国医,一卦一蛊,谁能受得了这种组合?
淳于傲这皇位一坐就是十几年,同时,他的弟弟、前太子淳于诺,在歌布的死牢里,一关也是十几年。不过最近这半年多,淳于诺的境况有了变化。
死牢其实不叫死牢,它的准确叫法是天牢,从古自今,但凡打入天牢的人,就没有能活着出去的,能在这里活上一个月都算是奇迹。
却偏偏前太子这样敏感身份的人,却在里头活了十几年,至今安然无恙。
今日吃酒,去取最好的姜花酒来。歌布死牢里,一个脚上带着链拷,头发披散,身形消瘦的男人吩咐着狱卒,记着配上烧鹅,姜花酒不配烧鹅就没法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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