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果手里的簪子一下一下地往他身上戳着,不一会儿身上就戳出好几个血洞来。
亲生父亲不是个好东西,养父也不是个好东西,我还当他是好心要为老夫人祈福,敢情这是瞧出我的香有问题,想要祸水东引了。天底下居然会有这样的儿子,一天到晚盼着自己亲娘死,死不了还要亲自动手去杀。这种儿子究竟是怎么生出来的?
梅果一边戳着白浩宸一边呢喃自语,说到这里却顿了下来,半晌,面上露了苦笑。
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儿子了,我从小就知道有这样儿子的。白兴言不过是借刀杀人,还有的人亲手弑父呢,那场面才叫血腥。她开始哭泣,流出来的不是眼泪,全是血,不一会儿就染了满脸,看起来十分渗人。
屋子里有一阵轻微的声响传来,一名暗哨模样的人不知从何而来,站到了梅果身边。
少主,您别哭了,再哭下去这双眼睛可就没救了,您整个人也会跟着失常的。声音是中年名女子,看着得三十五岁往上,一身黑衣,长相不出众不出奇,混在人堆儿里就挑不出来。但看向梅果的目光里充满着担忧,甚至还含着眼泪。
梅果偏头看她,一点都不意外,你又来了,我都说了不用你保护我,你怎么还不走?
我就是来保护少主的,您让我往哪里走?
自然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那个地方才有真正需要你去保护的人。而我梅果伸手往自己脸上抚去,抚了满手的血。她苦笑道,你看,我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我如今全靠一股子仇恨撑着,只有报仇的念头能让我继续活下去,只有不停地折磨这白浩宸,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真实存在着。打他,就像是在为自己报仇,郭家叶家毁了我,那我便要毁了他们的孩子,如此才算因果循环。
梅果对那暗哨说:你走吧,别再管我了,如果在你有生之年能把他给救出来,如果到那时我还有一口气在,你就带他来见见我。我很想他,我也想娘亲,你告诉他,我还记得小时候他跟娘亲把我举过头顶摘果子,我也还记得他教我读书识字。娘亲和他的模样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总盼着有一天能重聚,可是一晃这么多年,希望都淡了。走吧,去看看他。
少主,主子把我派过来时也是这样说的,您再用这样的理由赶我回去,请恕属下不能从命。少主,您不能这样,您得振作起来,我相信主子总有一天能重见天日,咱们总有一天能回去,把失去的一切全都抢回来。
能吗?梅果一脸茫然,你怎么就相信一切都有可能?当初最乱的时候都没成功,如今那人握大权多年,早就培养出自己的势力,早就巩固了自己的盟友和盟军。当初都没能做成的事,你凭什么就认为现在能成?
当初是当初,当初我们也被打得措手不及。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蛰伏多年,等的就是一个机会,且他所谓的盟友盟军,不过就是东秦的郭家叶家和段家。您如今也身在东秦,您看看东秦现在的局势,还跟从前一样吗?郭家的兵,那郭问天现在可还调用得动?老太后的私兵又被捣毁了多少?还有叶家,叶家整个都没了,他还拿什么去结盟?到是段家逃了出去,可一个段天德他也翻不了天,他手底下隐藏的私兵大部份还都留在东秦,没跑出去呢!
她说到这里,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去握梅果的手。梅果抗拒了一下,见没挣开,也就由着她握了。只是被握住的那一刻,眼里的血泪又开始往下流。
少主,快别哭了,要是主子知道您在东秦受了这么些苦,该有多心疼啊!
梅果的哭却怎么都止不住,比起父亲,我这哪里叫苦?比起我那已经故去的母亲,我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栾姨,你说世道为何这么不公?我也是千金之体,我也是金枝玉叶,我本该过着最高贵的生活,可却沦落到这种地步。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她抓着中年女子的手,哭得伤心,却又要克制。
被叫栾姨的女子将人揽进怀里,吸了吸鼻子告诉她:少主,一切磨难都是老天降下的考验。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想想将来咱们大功告成痛打仇敌的时刻。
会有那一天吗?
怎么不会?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就像这文国公府的二小姐。
听她提起白鹤染,梅果终于笑了,是啊,想想阿染,还真是个奇迹。我忍隐那么多年,为的就是不牵连她,我怕自己一旦有所动作,一旦被人看出端倪,会连累她一起遭罪。所以那么多年我都不敢有所行动,只能藏在国公府的角落里做些粗活。没想到洛城三年,再回来之后阿染竟像变了个人一样,又懂事,又能干,还得了个好夫婿。如此我才敢放开手脚,才敢做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敢去做的事。
少主太急了。栾姨是满眼的心疼,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可是你不该把自己都搭进去。你是千金之躯,如今却少主,这要是让主子知道了,他该多心疼啊!
那就不让他知道。梅果抬手去抹脸上的血泪,我也是没有办法,除了用这种方式外,再没别的可能接近这白浩宸。我做不了别的,我还祸害不了叶家和郭家的根吗?不只一个白浩宸,其它人也跑不了,郭家剩下的每一个人,谁都别想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