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了马,走到那个年轻妇人身边,随手解下了自己身后的披风,盖在了那妇人和孩子的身上。又提过那只摇篮放到了她们身边,想了想,又摸出一枚药丸塞到孩子已经僵硬的小手里。这才退后一步,双手交握,行了一个道家礼。
虽然是药丸,但也是甜的,还能管饱,你应该爱吃。她冲着盖了披风的那孩子说话,一边说一边笑,却看得一旁的君慕凛鼻子泛酸。
走吧!他揽过她的肩,你同情不了所有人。
她叹了一声,点点头,随他上马。
我确实同情不了所有人,所以上一世我是选择袖手旁观,什么都不管,只过自己的日子,只与那些与我为敌的人纠缠不休。这一世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我想换一种活法,所以我开了医馆,还办起学堂,我给人看病,解毒,我还建立天赐镇,打起天赐公主的大旗。
她仰头向天,长叹一声,这些都是新生的象征,我以为这一世已经同上一世有所不同。可是当灾难降临时,我却发现自己除了替他们悲伤,什么都做不了。
傻姑娘。他揉揉她的头,你既信命,就该一信到底,不能只信自己的命,不信别人的命。既然一切都是命数,那他们的死亡就也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怨不得谁。人这一生有很多无奈,有许多事情自己都没有办法选择。就像战场杀敌,你能说那些敌军就真的都是坏人吗?你能说他们都是心甘情愿上战场去四处征讨、侵略的吗?
他摇头,不是,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各为其主,只是听命行事。他们也不是天生就愿意打仗,愿意侵略,他们也是为了生活,为了能让家人过得更好。这些道理我们都懂,可是一旦对阵了怎么办?还是得杀。因为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来杀你,来抢你的土地,你的家园,所以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他指着遍地尸体,他们生在唐兰,长在唐兰,最后也死在唐兰。这就是他们的宿命,是老天注定他们如此过完一生。我们纵然是悲哀,也违不了天意。所以染染,真的,心疼不过来,我们如今能做的,就是集中他们的尸体,然后焚毁,然后将所有人的骨灰就地掩埋。多少小国对唐兰这块土地虎视眈眈,东秦也一样,所以仗还是要打,国土还是要收。但我们可以在尸体焚毁的地方建立墓园,以此来祭奠唐兰国曾经的辉煌。
傍晚时,暗哨到了,带了二十多只水囊,还有一些干粮。
暗哨比他们脚程快,因为不需要沿途观察,只用了不到两天就到了第七城。
白鹤染想了想,说:如果暗哨能一直给我们送来水源和没有变质的干粮,我还是想到无岸海边去看一看。都走到这了,不去看看不死心。
君慕凛点头,转身吩咐暗哨,那暗哨应了命令,上马就离开了。
他们带着水囊和干粮继续往前,终于又两天两夜,无岸海到了。
白鹤染是有些懵的,这就是无岸海?传说中的无岸海?她目视前方,一脸的迷茫。因为她看到的分明就是个湖泊,前后左右的岸都能看见,甚至还能看到湖泊中间立着凉亭。
这个时代该不会管这种东西叫做海吧?
不对不对,如果只是一只湖泊,就不会起海啸,起了海啸就说明是真正的海。难不成是这场海啸,让无岸海的结构起了变化?
她问君慕凛:从前的无岸海是什么样子?
君慕凛盯着面前的湖泊,目光中也透露着难以置信,他两道眉紧拧着,似乎是在思考,也像是在极力回忆。良久,终于有所领悟。
他说:海阵被重新布过了。
白鹤染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第770章 夜温言的亭子
他告诉白鹤染:这或许是海阵的作用。有史料载,千年前那场大啸过后,那位奇人异士以海阵压制了无岸海的肆虐,那海阵布成之后一连数年,无数海都是一个湖泊的模样。人们还以为海没有了,变成了湖泊,可是后来才发现,湖泊一天比一天大,匆匆数年,就又变成大海的模样。不过海上面有着重重迷雾,不能出海,不能通航,却也不再肆虐。
白鹤染听得啧啧称奇,她没听夜温言说过大海还会变成湖泊,或许夜温言当年布下海阵之后立即就走了,根本没来得及看一眼后续是个什么样子。
也或许夜温言知道会成什么样,不过没当做一回事。毕竟玄脉与医脉毒脉不同,他们所掌握的是高于时代的本领,是科学渗透不到的领域,所以许多旁人认为玄之又玄的东西,在玄脉夜家人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究竟是什么人修复了无岸海?这个时代也有类似于玄脉夜家的存在吗?难不成夜温言也步了她同凤羽珩的后尘,穿越重生到了这个时代?
她突然涌起浓浓悲哀,如果真是那样,那便是五大家族的劫数,就说明那个时代已经再容不下五大家族的存在,一个接一个地,要被铲除掉了。
再往前走走看吧!她扯了扯君慕凛的袖子,我们再往前走走,如果可以,我很想到湖中心的凉亭去看看,只是不知道这片湖泊是真的湖泊,还是海阵作用之下而形成的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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