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凛很是欣慰,水在往下退,说明近几日就不会再有大啸。风也止了,雨也不怎么下了,天气在转好这对于逃难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他命人再去探,随时回禀,然后才问白鹤染:依你看,我们是否有真正的松一口气?
白鹤染不乐观,虽然现在是退了,一切看起来都是灾难过后的平静,可我这心里头总不太踏实,总觉得这场灾难还没有完全过去。若按史籍载,无岸海原本就是肆虐无常的,又按民间传闻,是有奇人异士在千年前以海阵压制住了它的这种肆虐,那么如今海阵尚未修复,无岸海可能自己就平静下来吗?可能一场大啸过去之后,又归于从前的风平浪静吗?
她这话说得君慕凛也忧心起来,是啊,没有修复海阵,哪来的风平浪静。眼下看起来是美好的,实则却暗涛汹涌,随时都有可能迎来下一波浪潮。
于是局面又陷入了死循环,想要彻底平复大啸,只有修复海阵,可是那海阵是异士打入进去的,我等平常人如何修复得了?何况,染染,你确定那些阵柱只是偏移了位置,不是损坏了吗?不是你所谓的玄力消散了吗?或是坏了,我们拿什么修?或是玄力消散,我们哪来的玄力?这一场局,莫非是死局?
绝不会是死局!白鹤染站起身,撩了帘子走到帐外。
外头又开始下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身上粘乎乎的,让人不太舒服。
白鹤染说:我已经好几天没沐浴了。
君慕凛小声告诉她:我留下来坐镇,你带着你的两个丫鬟,拿着我的腰牌进储山城洗澡去。那个使蛊的还能顶一阵子,医队也快到了,你去两日没事的。
白鹤染摇头,算了,再忍忍,医队不到,我就是离开也不安心。你说这雨,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一直下着,就总觉着气候不好,怕大啸还来。不下了吧,又怕山都照干了,这么多人生活在山里,起火造饭的,会出危险。哎,昨儿是不是有个地方烧着了?
不碍事,小火,每个灶边都派了人手守着,有火起了也很快就可以扑灭。
可终究一直住在山上不是办法。她看向青州城的方向,两道眉拧得紧紧的,胳膊也抱在一处。山风很凉,秋末了。现在是下雨,再过一阵怕是要下雪,下雪了可怎么办?
她伸出手,挽住君慕凛的胳膊,两人站在帐子前,远远看去,珠联璧合。
怕不怕?他低头问她,如果这场浩劫真的躲不过去,怕不怕跟我一起死?
她抬头,两眼笑得出弯弯月牙,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于死亡的了解十分权威。其实死亡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疼痛和难受,过了那个劲儿之后,就什么知觉都没有了,跟睡着了一样。最令人恐惧斥是死亡之前的那个过程。突然死的还好些,就像我们现在这样,随时随地都有可以面临危险,却不知道危险何时到来,这才是最煎熬的。但是,我不怕。
她的头偏向他,靠在他肩上,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再死一回,来来回回,也算是有更多经验。君慕凛,你怕不怕?
头顶上方的下巴动了动,像是在点头,我怕,我得承认,我是真怕了。
你会怕?她抬起头,都听笑了,堂堂混世魔王十皇子,你会害怕?
我也是人,我当然会怕。他说得认真,我有很多身份,叫我将军的,是东秦将士;叫我殿下的,是当朝权贵;叫我十爷的,是三教九流;叫我主子的,是我的随侍暗哨。但我还希望未来能有人叫我夫君,为了这个身份我也想好好活着,想同你大婚。
那不是怕,那是对生活还有期待。她扣住他的手,十指交叠,放心,这不是死局。
说不是死局,可这个局究竟活路在哪,却也找不明白。只是心里想着这辈子绝对不能活得这么憋屈,才来不到一年就要被海啸拍死?不听说有她这么衰的穿越女。要是这辈子真就这个命,那老天爷让她穿越过来是为了什么?是有多恨她,死一回还不行,还得让她再死第二回?她都想好了,这辈子就是死,那也得是寿终正寝,绝对不可以再有意外发生。
所以,她这一生活得很努力的,活得跟上一世不一样的。她有了信仰,有了理想,有了追求,也有了一个欣欣向荣的人生。
所以,她没理由不珍惜,没理由要在这场大啸中胆怯。她得想办法,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想办法在这场大啸中活下来。不但自己活下来,也要尽可能的控制这场灾场,让它不再蔓延,让更多的人类挺过来。千年前的悲局,绝对不可以再发生一次。
无岸海不再平静,那么对岸的那片大陆应该也会有所感应,就算浪是冲着我们这边来的,他们那边也不会完全风平浪静一切如初。她说着自己最大也是最后的一个希望,如果我能见到那位姓凤的皇后,一切就还会有希望。
君慕凛像是在听故事,当真确定对岸有一位姓凤的皇后?
她点头,我昨日去见那个疯书生,虽然没有问出太多在那本杂记之外的事情,但我确定他是真的见到了那个所谓的神仙。而那个神仙,应该就是来自对岸的那块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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