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一个人拐进了胡同,他顿在墙角听了一会儿,见屋里没了动静,才轻手轻脚走进房间。
屋里仅有的家具被砸的稀烂,破碎的锅碗器具跟被翻出来的衣物扔了一地,爸爸坐在家里唯一完好的椅子上,一手用毛巾捂着头,一边骂骂咧咧个不停。
林沐小心绕着墙根往屋里跑,还是被爸爸发现了。
他站起来的影子像座小山,黑漆漆的笼罩着林沐。
男人被那群小混混打的浑身酸痛,没力气再进行另一场暴力,顺手拖了脚上踩着的塑胶拖鞋,45码的大拖鞋在林沐眼里简直像条小船,带着呼呼的风声朝他身上撞过来,林沐抱紧了脑袋,等待这场风暴的结束。
“你说我生你干什么用?养你这个废物,老子当初要是要了女儿,还能当只鸡给老子赚点酒钱,真他妈废物一个。”
他抓住林沐的头发把他扯了起来,大手罩着他的脑袋往墙上砸,林沐痛的想叫,有清涕不受控制的流出来,然后是鼻血。男人松开他,看到墙上的血,还有他手上带着林沐的血摁在墙上的指印,上面还粘着几根头发。
林沐软软到在地上,血汩汩的从鼻孔流出来,他没力气止血,抱着脑袋不住抽着气。
“艹,老子简直养了个傻子。”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从对林沐的殴打凌虐中获得乐趣了,小时候那种稚嫩无助的哭喊和求饶,总是能够彰显他高高在上的权威,而现在的打骂,对他而言不过是毫不尽兴的单调发泄,真是无趣。
他踢了踢林沐,
“别装死,给老子买酒去。”
林沐缓慢趴起来,低垂着脑袋看着地面,离他不远的位置有一个带着生锈铁钉的椅子腿,谢冷月也看到了,可是她拿不动任何东西,不能干掉这只成年的臭虫。
“我没钱。”林沐开口。
这句话再次激怒了男人,
“没钱找你妈要,傻屄玩意,快滚,看你着个样子老子就想抽你。”
他拿着拖鞋作势又要抽过去,林沐往另一边瑟缩了下,他平时很少躲,这一次反而又激怒了他,往前打将过去,一脚正好踩到那根嵌在椅子腿上的铁钉上。
他嗷呦叫了一身,捧着脚在地上来回蹦了几下,又被杂物绊倒,整个人摔在地板上。
林沐看他一眼,飞快跑回自己的小屋锁了门。
他在屋里躲了一晚上,缩在房间角落里一直没敢睡觉,脑袋晕的厉害,血流了一阵已经干了,他也没管,小手伸进口袋里查看那个没有送出去的糖果,拿在手里看了看,尽管身上很痛,还是没舍得现在吃掉,握在手心里捂着,竟然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他有些站立不稳,迷迷糊糊起来去洗了把脸,看到客厅的一片狼藉没有丝毫变化,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情。
爸爸脚上的伤已经涂了碘酒,大剌剌摆在一个半歪的椅子上,露出黑乎乎的血窟窿,他仰头靠着椅背,似乎睡的正熟。
林沐怕吵醒他,没有收拾房间,悄悄开了门。
谢冷月留在房间里,继续盯着男人出神,他状态看起来有些怪,脸色蜡黄,额头还有些虚寒,谢冷月皱眉想了想,怀疑他可能中了破伤风,小林沐不知道这些,这可能导致男人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可是,这关她什么事,谢冷月撇撇嘴,也出了房间。
她前脚刚踏出房间,屋外的天色又发生了变化,她眼睁睁看着天空的太阳跟月亮交错着来回,时间又变回了晚上,她似有所感地回过头,看到林琴正拿着两个被油纸包裹的月饼,递给门口的小林沐。
“这是妈妈让我给你跟爸爸的。”
“谢谢姐姐。”
林沐伸手接过,
林琴看着面前衣服像是刚换好的小林沐,他胳膊上还有没好透的伤,张了张嘴,没有多问。
“是五仁的,妈妈说你喜欢吃甜。”
林沐笑了,谢冷月第一次看他笑,不礼貌地几乎要趴在他脸上拿放大镜观察他,这样境遇下长大的孩子,竟然还能笑得那么纯粹,
林琴似乎也有些心软,
“要是,爸爸中秋节也不给你做饭的话,你可以来我家吃。”
“姐,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要走了。”林沐忽闪着黑溜溜的眼睛望她,“那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玩……”
林沐话还没说完,被林琴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关你什么事?少胡说八道。”
她说完就红了脸,继续叮嘱林沐,声音变得温软起来,“小木头,你没跟他说什么吧?不要乱说,他比我小那么多,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年纪的男生,你到处不要乱说啊。”
林沐抿着嘴没有说话,林琴一时觉得气氛尴尬,岔开了话题。
“爸爸呢,几天没见他了,是不是找到工作了,我去看看他。”
“别,”林沐上前拦住她,“爸爸睡着了,你弄醒他会生气。”
林琴也不是真的要看,闻言点点头,拍拍林沐的肩膀,
“那姐先走了。”
林沐拿着手里的月饼,转身锁门进了屋,他平时很少锁门,但爸爸最近状态有些奇怪,他留下一个月饼放到桌子上,看到一直躺在椅子上没动过的男人,他已经有一整天没叫他给他端水了,家里没有药,他也买不起,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爸爸的皮肤越来越暗,身体硬的连动都动不了,皮肤下面渐渐出现深紫色的瘢痕。
这样的爸爸有些吓人,但他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有发过火了,林沐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没注意到,在他进屋后没多久,有一只胖胖的蠕虫从男人的鼻孔钻出来,一不小心滚落到地板上,它扭动着红红白白的身子,一路爬回男人脚上,隐没在裤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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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林沐的小名,小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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