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忱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他并不担心她因爱生恨,也并不担心她作为探子做背叛自己的事,因为背叛了他,她也得不到任何东西,他也不会失去任何东西。
西夏的西部土地贫瘠,又久经战乱,因此人烟稀少,满目荒凉,灵州城外军营是西部区域的军事基地,西夏王府西部的军力大多皆在此调度,所以西部商人皆喜在此定局,或以此地为中转,城中各级将领家眷也多,因此灵州城慢慢便成了西夏西部最大最繁华的一个城市。又西夏虽和西域一些国家常有战乱,但也有邦交之国,灵州城便也是西夏和西域的商交重地。
姜璃在灵州城并不是闭门不出,偶尔也会受灵州城一些文武官员的家眷邀请,参加她们办的宴会,或是出去逛逛那些大的商铺,这里也常常能淘到些西域流入的好东西。
韩忱自日渐梦到前世,就拍人日夜监察姜璃的行踪,研究如何才能接近到她。再到他梦到她身死,自己锁她魂魄为求转世,虽一开始惊骇,但逐渐便怀疑今生可能与那有关。可若是他锁她魂魄,以心头血相祭,求来转生,如何今生她却与他陌路?很多种可能,但每一种都让韩忱煎熬,他迫切的想见一见姜璃,跟她说上一句话,或者弄上她的一滴血,让他把前世的记忆都在梦境中恢复,也好破解今世的困境。
这一日,姜璃在一家专卖西域货品的贵宾厅看完准备离去时便遇见了韩忱。当然,这个遇见委实花费了韩忱不少心血。
姜璃看见他,却并不欲跟他说话,只略一点头,便打算直接离开,她也不惧他,她身边带的人根本不可能让项墨近得了她的身。
韩忱却在她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出声道:“绿绮。”
姜璃一震,抬眼看了他一眼,可这一眼她就后悔了,她很后悔为何自己有了震惊的反应而不是直接转身离开。
姜璃前世什么都学过一些,琴也弹的不错,但她幼时其实性子跳脱,喜欢骑马射箭,并不怎么爱弹琴,只是后来认识了韩忱,韩忱却很喜欢她弹琴,韩老夫人更是教导她说女子当以贞贤为美,日日让她习女红练琴艺,现在看来不过是荼毒她的一种方式,那时她却不自知。绿绮是传说中的司马相如的名琴,韩忱就曾送她一把仿绿绮的琴。
韩忱看她震惊之色后,心就像火燎般烧痛,见她转身还欲离去,忍住冲过去拉住她的冲动道:“瑾惠,你不想私下和我谈谈吗?还是想我当着这些侍女侍卫的面和你谈谈我们的过去?小郡主。”
姜璃再次转头看他,脸上俱是痛恨之色,道:“我不想听你的疯癫之语,更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再会,不,永不再见。”
这句“永不再见”却刺激了韩忱,他脸上现出狰狞之色,强压抑住,才道:“瑾惠,你知道我是什么性子,你既说我疯癫,我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当真要我当着这些人的面跟你说说那些细节吗?呵,你若担心有什么闲话,自可以让溪沙留下来,让其他人出去。”
姜璃气得全身发抖,虽然不敢置信,但短短几句话,她已经知道这个人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她的确不敢任他发疯,他前世能杀了她,锁了她的魂魄让她永世不得超生,这个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如果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些什么话来,她将如何跟项墨解释?
姜璃看着满是防备姿势对着韩忱的侍女和侍卫们,看十华满脸担心,却见初兰对自己微一眨眼,心里微动,却更是一股苦涩和痛苦袭来,她点头,除了溪沙,命众人退了出去。
见众人都退了出去,韩忱慢慢走近到姜璃身边,姜璃在他靠近时却后退了两步,看着他的眼神比看见杀父仇人还要多了更深更浓的恶心和厌恶。
韩忱心一阵一阵钝痛,他道:“瑾惠,你记得的,是不是?你记得你曾经是我的妻子,你记得我们前世所有的点点滴滴。”
他眼睛紧紧盯着姜璃,看她面上俱是震惊,脸苍白得比那纸片还薄,仿佛一触即碎,却没半丝否认的意思,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今生你选择了项墨而不是我?”韩忱继续盯着她道,“是因为我才害得你身死?还是因为我锁了你的魂魄所以你对我有怨?”
韩忱不确定后面的事,便小心试探道,“你是不是知道我锁了你的魂魄?让你痛苦了很久?可是我那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为了能够让你再转生,你看,你现在不是再转生了吗?可是你为何在今生背弃了我?”
姜璃心中一片惊骇,原来当初他锁自己的魂是为了让自己转生,而不是要让她永不得超生。不过,哈,她简直被气得笑出来,因为她才害得自己身死?不是他一刀捅死自己的吗?不是他万箭穿心杀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
不过她才没心思跟他废话,就算有前世又有如何,那些记忆哪怕他扔到自己面前,她也不会承认来恶心自己,对,他也有了那些记忆让她恶心透顶。
姜璃挺直了脊背,将心中翻腾的情绪往下按,冷哼一声傲然道:“韩千户,你可还真够疯癫的。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在跟谁说话,你现在的身份,竟敢如此胡言乱语,本郡主可以你不敬之罪,直接赐你一死。”
前世算什么,即是已经过去了,或者虚无缥缈早被人破解,她为什么要纠结于前世受他威胁,那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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