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定神抬起头来的时候, 先前见到的那道影子已经消失不见,钗儿急了, 漫无目的的放眼四处搜寻, 眼前人头攒动, 人影闪烁, 却没了之前见过的那个。
“姐姐,出什么事了?”身后, 喝停了马车的白少楼赶了过来,惊讶地问她,一边也下意识地跟着往身侧扫了眼。
钗儿怔怔地回过头来看向少楼:“我……”
她刚才看到了一道身影, 如果不是她恍惚中的幻觉的话,那应该正是金凤儿, 但现在她找不到金凤儿, 这让钗儿不禁疑心刚才所见到底是真的, 还是一时的幻影。
少楼见钗儿的脸色不太对, 不由有些担心, 忙又问:“姐姐, 到底怎么啦?”
钗儿这才静了静心, 道:“没什么,我大概是看错了。”
少楼很好奇,本来还想问钗儿她究竟看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谁, 但他毕竟也有些长进,又看钗儿反应怪异,他便识趣地并没有往下追问。
少楼只是假装无事地笑说:“你慌慌张张的把我吓了一跳……现在离府里不远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先前管家已经家去报信了,老太太知道你一并回来,只怕高兴的要跑出门来接呢,别叫她老人家等太久了才好。”
这一句提醒了钗儿,她也跟着笑了笑:“说的是,快走吧。”
少楼扶着她上车,钗儿登车之时回头又看了一眼车水马龙的长街,阳光之下街市热闹而祥和,就好像刚才她的惊鸿一瞥真的只是幻觉而已。
正如少楼所说,白府这边,在老太太得知钗儿是跟着白梼一同回归后,老人家便按捺不住高兴,一边打发人去探听消息,一边不停地催问,屋里头坐不下了,只嚷说气闷,最后竟带了府内众人踱出门口,焦急地站着等待。
在少楼陪着钗儿下车之后,看到那颤巍巍的头发雪白的老人家,钗儿忍不住也涌出泪来,她加快步子上前,上了台阶后双膝一屈就要行跪拜礼,却给老人家扶住了,不由分说紧紧地抱在怀中,喜极而泣。
如此真情流露,让钗儿又是惭愧又是欣慰,悲欣交集也跟着泪珠滚滚。
等府内这边安顿妥当,宫内传回消息,说皇帝厚待功臣,相见不舍,白梼要等晚间方回,叫府内众人不必苦等。
别人都不觉着如何,只有钗儿心怀隐忧,只是不便说出来。
中饭就在老太太的房中,桌上之物都是钗儿喜欢吃的菜,换作以往,她自然是要大快朵颐,可今日不知如何,大概是重逢的情绪过于激荡,又或者是牵挂白梼……竟然没什么胃口,只略挑了几样时新菜蔬吃了几筷子应景,不敢让老太太担心而已。
老夫人见状,便以为她是长途跋涉太过劳累的缘故,用了中饭后,便自称乏了,要入内小憩片刻,叫大家不必陪着,尤其是让钗儿快回去休息补眠。
于是慕容夫人同钗儿等退到外间,夫人又过场式地简单问了几句话,最后夫人眉头微蹙,试探着问道:“你在外头这许久,可见过凤枕不曾?听大理寺说他是出城公干,到底如何却不知道。”
钗儿知道一味地隐瞒只会让她不安,于是便说道:“是见了一面,表哥看着很好,后来分别之时还说叫府里老太太跟太太不必为他挂心,他因走的仓促才并没交代,公务一完便会回来请罪。”
“请罪倒是不必,安安分分回来就好,”慕容夫人果然宽心不少,面上露出几分笑意道:“你们一个两个的要走便一起都走了,又怎能叫人不担心?幸而如今你跟太素先回来了,想来凤枕也快回了。对了……”
夫人话锋一转,可眼睛看着钗儿,却沉吟着未曾问下去。过了会儿才道:“好了,你一路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以后再说。”
钗儿出了上房,才走两步,身后几位姑娘一起赶了上来,大小姐白晓,二姑娘白蕙跟三姑娘白锦一并,大家说了会儿闲话。
大小姐比先前竟丰润了许多,眼睛也更有神采了,三姑娘也是越发出挑,眉眼中透着一股春风得意,只有二小姐虽然是陪着笑,可神情里隐约透出了几分郁郁。
三个人说了会儿话,白锦便拉着白蕙,欢声笑语道:“还是叫姐姐先歇会儿,我们别总缠着她,好歹等午休过后再来。”
白蕙还想留下,给她不由分说地拉着,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先去了。
剩下白晓笑看着两个妹子走开,便对钗儿道:“你瞧瞧这屋里头还缺些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再给你添置,丫鬟之类的若有不中意的也只管另换。”
屋中是钗儿先前的丫鬟新燕带着其他几个丫鬟婆子一并行礼,新燕的眼圈红红的,见了钗儿显然也是难掩激动之情。
钗儿只说一切都好,叫白晓不必为自己操心,白晓细看她的神色,又扫了眼她的手腕,唇角微微一挑,却并不说破,只笑道:“我这也去了,只还有一句话……你总算回来了,这就好,我也放心了。”说话之时,向来不太流露情绪的大小姐的眼中也有些泪光闪烁,谁好谁歹,谁值得一片真心,她自然知道。
大小姐去后,新燕重又行礼,说些离情别绪,伺候洗漱等,上上下下竟是体贴殷勤,无微不至。
先前钗儿觉着自己是个无亲无故没有家的人,可自从到了白府,从老太太到姑娘们再到新燕,以及这个地方,无一不叫她觉着眷恋跟欢喜,就如同回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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