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十二,她也有一笔账。
将金凤儿的事抛在脑后,钗儿道:“上次我去东厂,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
十二问道:“什么事?”
“十四哥被冯公公折磨,也该有你的份儿吧。”
十二屏息,继而极快地笑了笑:“十七,你当然知道,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公公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金钗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十二皱皱眉,有点演不下去了,但环顾周围,他却也不想再遮掩下去。
这儿不是在京城,他面对的不是有权有势的威远伯夫人,不怕得罪威远伯乃至惹怒太子,这儿是荒郊野地,他身边儿可还有许多的东厂之人,而钗儿只有一个人。
何况若是单论个人的武功,他甚至比钗儿更胜一筹,他又何必惧怕她?
想明白这个,十二笑道:“好吧,你既然猜到了,也没关系,我刚才也没骗你,十四反叛,东厂自然容不得他,就算不是我动手,也会有别人,这也怪不得我。”
十二这个人狡诈残忍,东厂里有些凶残的令人发指刑罚也是出自他的“贡献”,所以金钗儿先前才那么问他。
如今听了他这么说,钗儿却也笑了,眼中却浮出了泪光:“好的很!你承认了就好。”
“你又能怎么样?”
“我……”钗儿思忖片刻,正色说道:“我不会要你的性命,但我要留下你的手。”
十二大笑:“就凭你?”
话音刚落,他的眼神一变,与此同时身后几个东厂的人也都看向旁边的耳房。
十二警觉地:“哦,原来你有帮手?”
钗儿还没说话,耳房的门打开,慕容凤枕抱着腰刀走了出来,他舒展了一下腰身,说道:“什么帮手不帮手,人家好不容易找了个睡觉的地方,你们偏偏过来搅扰,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十二见是凤枕,半是忌惮:“慕容少卿,你想怎么样?”
凤枕往钗儿身前走了两步,道:“我没想怎么样,可最讨厌有人仗势欺人,尤其是欺负一个女孩子,这可是太下作了。”
十二皱眉:“慕容凤枕,你真的要跟东厂对着干?哼……你是不是太狂妄了。”
他说着一抬手,身后几个东厂的番子齐齐拔刀,森冷雪白的刀刃在月光下闪闪烁烁,原本平静安谧的小院内顿时肃杀一片。
面对这常人都为之腿软的场面,凤枕却浑然不惧地笑道:“哟,你们有刀,难道我就没有?谁怕谁?”
正在此刻,却是钗儿道:“都给我住手!”
她走前一步,抬手摁住凤枕正要拔刀的手,她看着面前东厂众人,虽然冯公公死了,但此刻跟随十二来的都是东厂精锐,其中不乏她认识的面孔。
迎着众人的目光,金钗儿指了指旁边的十二,道:“你们都看清楚了,这个人,以杀害同门为乐,甚至冯公公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如此不择手段,无情无义,你们竟还跟着他?可想过以后会被他如何对待?什么下场?难道你们之中有谁比冯公公更精明,有谁比十四哥更忠义?如果你们还有一点点良心,就给我退下!”
在场的足有七八人,这些好手若是一拥而上,纵然是凤枕跟钗儿联手,拼尽全力,恐怕也只是个玉石俱焚而已。
但听了钗儿这一番话,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同样的表情。
十四毕竟是同门,而且十四不像是十二这样狡狯无情,十四的遭遇,让这些人之中的大半都为之寒心不忍,但毕竟是冯公公的命令,倒也无可奈何,但若说给十四用刑,却是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唯独身为同门的十二,非但没有“兔死狐悲”之感,反而为讨好冯英,踊跃地“同门相残”。
这已经是一层恶感。
另一层,却也恰恰是冯英之死。要知道冯公公再怎么被众人忌惮,毕竟曾是东厂之首,他可以有许多种死法,但却不该死在自己人手里。
只是十二势大,众人不敢得罪,如今听了钗儿的话,顿时都沉默了。
钗儿见众人默然,便清楚局面已定,当下走前一步:“你放心,慕容凤枕不会出手,只是我跟你,你敢吗?”
十二起初觉着凤枕的出现很棘手,故而需要手下镇住场子,此刻听钗儿竟要跟自己一对一的,他自然大松了口气,甚至觉着自己将讨一个大便宜。
眼珠骨碌碌一转,十二却仍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不愿意跟你动手,只是怕不小心伤了你的命罢了,万一有人跟我不依不饶呢?”
钗儿道:“生死由命,绝不怨人,慕容少卿在这儿,可以做个人证。”
慕容凤枕本就反对钗儿跟十二动手,如今听了这个,更是心惊:“丫头你……”
钗儿却不等他开口拦阻便打断了:“我心里知道,你看着就好。”
凤枕的心虽然给揪了起来,但对于十二而言,却显然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样的话,就算他趁机“不小心”杀了十七,以后见了白梼也有话说。
夜越发深了,月色却更加皎洁,村子里的犬吠声不知何时都消停了。
但若是有人靠近这偏僻的小院,就能看清楚院中极为诡异的一幕。
几道黑影默然林立在墙边,但就在小院中央,却有两道人影你来我往,一道身影诡谲莫测,领一道敏捷轻灵,而在两人身法最快之时,衣袂闪烁,月影下的身形错落,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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