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了白梼一席话,顿时觉着头顶上像是给浇了一通雪水,心也跟着发抖起来。
是啊,失忆了的这丫头确实天真可爱,但谁知道以前的她是如何呢?
万一,比先前那个更“黑”……
但与此同时,凤枕心里又生出一个古怪的疑惑:白梼既然想的这样远,那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接受现在这个来历不明身份可疑性情难测的金钗儿,而且看着还疼爱有加的呢?
白梼知道凤枕听了这番话,自然该知道分寸了。
可还有一点白梼没有点破。
这两天白梼一则忙于回京后的交际事务,二则便是派了许多人暗中追查金钗儿的真正身份,比如她从哪里来,先前做过什么之类。
但他竟跟凤枕一样,不管派多少人,就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什么有用的消息。
越是这样,白梼越是心惊,如果是京城内的普通人,总会有所交际,查其来历,性情等,不在话下。
可金钗儿除了时常去往留歌坊拿点心吃外,竟找不到她出现在别的地方的任何痕迹。
到达这种地步,要么是她自己处处留心,处处防备着不露痕迹,另一个可能,则是有人替她善后。
不管怎么样,这都足以证明,她原先的身份非同一般。
这个可能性,也是让白梼几乎不想追查下去的原因。
索性就让她安安稳稳地快快乐乐的,什么也不知道,平平安安嫁了自己。
可没想到,偏偏又有个凤枕坏事……不过幸好他应该已经懂了。
才想到这里,突然耳畔一点轻微响动。
白梼以为是有丫鬟们打门外经过,便不以为意地回头看了眼。
这一眼,让他泰然自若的脸色陡然大变。
白梼先前见金钗儿欢天喜地的陪着老太太看戏玩乐,知道她是绝不肯离席的,这才放心来找凤枕算账。
哪里想到,金钗儿竟会出现在这儿!
连正惊心动魄的凤枕也在瞬间屏住呼吸。
在两个人的注视之中,金钗儿怔怔地往前走了两步,她有些疑惑,又有点惊疑不定的:“白大哥,你、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白梼的心怦怦乱跳,心中竟盼她是才来,什么也没听见。
但他很快失望。
金钗儿望着他,有些艰难地缓慢开口:“怎么我听着,你们在说、我……我不是原先丢失的府里的姑娘……我不是、金钗儿吗?”
白梼的心已然沉了下去。
凤枕瞠目结舌,他张了张口似乎想力挽狂澜遮掩过去,但看向忍而不发的白梼,仍是决定保持沉默。
金钗儿见白梼不回答,也慌了起来:“我、我真的不是吗?”
她蓦地看向凤枕,也想起那件事来,于是语无伦次地忙说:“可是我……”
害怕,失望,忐忑,绝望,这些情绪催逼着她,像是捉到救命稻草般她不顾一切地说道:“可是我身上有、有一样的胎记。”
直到听到这里,白梼才轻轻地叹息了声。
他做了一个动作:微微转头又淡又冷地扫了凤枕一眼。
倒不愧是凤枕,白梼一个动作,他便已经会意。
于是凤枕清清嗓子,半带点窘地轻声说道:“真正的金、咳,那个……她那点红痣是在右边腰上。”
这点,凤枕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所以那天在大理寺他不顾一切看过她的腰,发现那颗红痣竟在左边,才会反应那么大。
“什么?”金钗儿呆了呆,心头大乱,却又求救般看向白梼:“白大哥,你……你告诉我,我只听你的话,这个破枕头最会骗人的了,我、我是不会听他的。”
白梼刚才看向凤枕的眼神虽淡,实则恨不得将凤枕碎尸万段。
凤枕知道理亏,所以听金钗儿这般说自己,竟也不敢贸然地再还嘴。
其实,太素既然已经认定了金钗儿就是最初那个小孩子,他本来是没必要再瞒着的,只要说清楚就是。
但现在情况有些特殊。一来金钗儿的身份令他多有顾忌;二来,她失了忆,已经不记得先前的事了,要解释起来也困难。
白梼只想两人先慢慢地相处……直到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再告诉她。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面对这般场景。
“钗儿,”他温声唤道,缓步走到金钗儿的身旁:“你问我真正的金钗儿是谁,白大哥可以告诉你,那就是你。”
金钗儿先是一喜:“我就知道……”
话未说完她便戛然止住,仰头望着白梼,打量着他的眉眼,终于把心一横:“白大哥,你、你别骗我,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白梼道:“我没有骗你,真正的金钗儿确实是你。”
“你明明说我跟先前那个是两个人的!”金钗儿嚷起来。
凤枕见状忙退到门口往外看着,免得再有人来又听了去。
白梼还没来得及开口,金钗儿已推了他一把,有些气愤又有点绝望地:“你说谎!我、我知道你是把我当做‘她’!当作之前那个……我才不要当别人的替身!”
“你不是什么替身!”白梼握住她的肩膀,正色说道:“钗儿,我不会跟你说谎,如果说这其中有一个替代者,那就是先前那个在府内无恶不作的,至于你,你才是真的!”
金钗儿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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