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的“窝”自然只能是“窝”,在房门外的墙边上,贴近羊绒地毯的角落里,放置着她的小窝。柔..软干净的,浅米色的布料,无法称之为床,她不得不蜷缩着身体,将自己如鼠妇般卷起来,勉强躺在她的小窝里。
她当然不能拥有一张床,也不能进屋。
长发女人为她换上了白色丝绸睡裙,对她而言显然不太合身,过于瘦弱的身体在宽松的睡裙里如同幽灵。她抬着头,黑色瞳孔边沿有一圈黄棕色焦糖般的镶边,她就这样“好奇”地看着为她更换衣服的女人。
女人抓住她的一条细胳膊,将她拽起,随后从头套下一身冰凉的丝质布料。她的身体还是光裸的,清洗过后被擦干头发,她甚至没有一条内..裤。她也只有那一条破布衣服,过长的下摆遮住双..腿,布料发硬沉重。
四肢细瘦如竹竿,隆起的脚踝清晰可见。她仰着脑袋,在清洗过后,呈现出一种几乎透明的苍白,脆弱的纸一般的皮肤生硬地包裹住血管,她的呼吸声细弱。
长发女人对她生不起半点恻隐,她看上去并不讨喜,木讷的脸庞,还有一双总喜欢盯着人的眼睛,这是很冒犯的。
但女人的任务只是“照顾”小妹妹,她不能得罪金发少年。
在处理完这些之后,她就让小妹妹安静躺进她的小窝里。小妹妹的肚子发出饥肠辘辘的叫唤,女人皱着眉,快步离开。
窗外似乎下起暴雨,击打在玻璃上,漆黑如墨。
身体上没有湿漉漉的触感,没有冰冷的雨水钻进眼睛里,她躺在干燥温暖的房间里,窗户将屋外嘈杂的暴雨声隔绝,而光滑的布料紧贴着皮肤。
她从下午就没有看到小哥哥了。
小绿眼没有带着他的食物回来,从跟着那些穿制服的人走后,她就看到没有小哥哥的绿眼睛。他的回来意味着果腹的食物,依偎在一起的体温,还有他在脑袋上替她抓虱子。
小妹妹光着脚,踮起身,费力地够到玻璃窗户。
窗外是深不可见的黑。
依稀有几点光亮。
但没有一个人。这座屋子里也没有人,长发女人从后门离开,替她清洗的金发少年拿着一把猎枪,衣着整齐离开。她记得他给了她一块点心,是甜味,那种甜度在牙齿间萦绕,一整个下午她都在回味这种甜味。
她太饿了。
房间里没有食物,金发少年在喂给她点心后,就让人收走了所有的盘子。他陷在沙发里,歪着头,蓬松的淡金色额发落在眼睛上,他的睫毛也是淡金色,因为看去近乎并不存在。
他在沙发里用白毛巾擦干双手,然后解开了制服扣子,露出更为便捷的衬衫。这个金发小畜牲正用过于冰冷的双瞳看来,与他冷淡的眼睛相反的是,他的薄唇嫣红,这是他身上唯二看去具备“颜色”的地方。
小妹妹从浴缸里被捞出来,用大毛巾裹着擦干身体,站在他的跟前。
她打了个喷嚏。
“去叫医生,给她打针。”少年支着左脸,这是他惯用的动作,通常小指会无意识地点在脸颊。
他的脸上有些浅色雀斑。
这并不能让他看去更令人亲近。
在所有人眼里,他是恶魔。
小妹妹需要打许多针,除了预防针,抗生素,还要经过除虫消毒。他不喜欢她身上散发的一种若有若无的臭味,那种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带着铁锈和腐烂泥土的气味。
她格外安静,顺从地配合医生的所有行动,即使细长锋利的针头刺进肩膀。
她早已经习惯配合。
她从不和自己的小哥哥发脾气,也从不吵闹,在她为数不多的理解里,如果惹恼小绿眼,他会毫不留情地丢掉自己——从某方面而言,她的直觉几乎就是事实。
因此她也会配合少年的安排,如果小哥哥不要自己了,那么他就是自己的新“哥哥”。
/09/
被从审讯处拖出来之后,小绿眼几乎被扒了一层皮,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掉了,断裂的骨头扎进肺里,使他呼吸困难。
他伸手摸..摸鼻子,手心里一片血色。
他留了很多鼻血,幸而鼻梁没有被打歪。
如果不是临时生智提出了作为那帮人渣的工具,恐怕自己已经被活活溺死在水桶里。他已经看出了那些家伙的企图,小绿眼发现他们似乎也在“做生意”,老爷们也倒卖物.资,自然容不下他这样抢占买卖的“同行”。
他提出了帮助他们解决销路的方案。
自然不敢提报酬,他们会活活打死他。他们可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一个外城的普通小鬼。
他喘着气,费了些力气站起身,忍着胸膛里的刺痛,一瘸一拐地走路。连半边视线也因为肿胀的眼睛无法看清,他看见远处的宅子,趾高气昂的“小老爷”骑着一匹乌黑强壮的漂亮马匹。
换上骑装的金发少年看去带了些古典气质,他拿着一把复古猎枪,薄唇依然不悦的抿着。小绿眼试图在人群里找到小妹妹的影子,一无所获。
从被带进房子里,就杳无音信。
一个女孩,尤其是普通的外城女孩,在这样的末日遇到什么样的处境都是不出预料的。
小绿眼认识许多外城女人,她们张开双..腿换取一口食物,或者换取庇护,但大部分时候仍逃不过一顿毒打……那些家伙根本不愿意付出珍贵的食物,他们往往会施以暴行,系好裤腰带后翻脸无情。
于是女人们将目标放在异能者老爷们身上,他们并不缺一口食物,但相应的,在怠慢他们后,也有可能死无全尸。
小绿眼起初以为他是做奴隶买卖。
有一些异能者物色漂亮女孩,送到内城接受“培训”,随后高价送到大人物们的床上。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金发少年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要高。
可是……小妹妹对他来说有什么用处呢?
她长得不漂亮,瘦弱矮小,即使作为“发..泄”的对象,她也是不合格的,她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而金发少年看上去也并不缺奴隶,他的身边围绕着光鲜的各色人群。
可他显然不能去请求小老爷放过妹妹。
小老爷这样的人最厌恶别人忤逆他的意愿。
当然也可能会有好的猜想,比如小妹妹能过得更好,小老爷没有施虐癖,也不会被送人。但一切都只建立在如果上。
小绿眼不敢去赌这个“如果”。
他现在能做的事情,只是乖乖地回去包扎伤口,避免伤口感染恶化,然后等待自己的身体恢复。之后再替异能者们办事。
要探听小妹妹的消息,得等到有了资本,才能从老爷们嘴里套话。
……
小老爷从正门回来。
他用手帕擦掉多余的汗珠,面上仍然保持着人前的冷峻,唇角时刻彰显他的不快。身边跟随的护卫队跟在小老爷身后,停在门外。
他们不敢进屋。
“你们可以滚了。”金发少年把猎枪丢在地面上,“一群废物!”
重重的撞击声吵醒了小妹妹,她从小窝里爬起来,光着脚,趴在木质栏杆上往下看,看到那颗金灿灿的脑袋。她有些害怕过于刺耳的声音。
她看着那把猎枪。
随后她对上少年冷漠的蓝眼睛。从他的角度,能轻易看见她两条苍白的腿,睡裙下的情形一览无余,他显然没有回避的打算,皱着眉。
他捡起地上的猎枪,架在手里。
随着一声枪响,小妹妹听到门外传来惊呼声,那一枪打在某个人的脑袋上。随后是第二枪,第三枪……少年面无表情地将子弹上膛,拉开保险栓,朝着门外开枪。
很快门外又没了声响。
金发少年重新丢掉猎枪,再也没看门外一眼。滂沱大雨洗刷掉台阶上的血色,使石板恢复光洁平整带了点苔藓绿的深黑色。
小妹妹被枪声吓得软了脚,她从未听过如此尖利的啸声,而这样的啸声响起,似乎是某种可怕的怪物炸到人群里。
少年依然抬着头,命令道:“下来。”
小妹妹沿着台阶,一点点几乎是爬下来,但在还有几阶的路上,彻底停止。她看着地上那把致命武器,耳朵里回荡着划破空气的爆破声。
金发少年张开胳膊。
将她从台阶上抱下,她太轻了,他轻而易举就能把她举起来。他抱在她的大..腿上,使她趴在他的肩头,小妹妹闻到他身上的硝烟味。
“你偷吃了什么?”他站在她的面前,用手指拨开她的嘴,小妹妹也就顺势张开嘴,露出嘴里的东西。
嚼碎的花..瓣。
上午花枝还插在细口瓶里,金发少年不记得那是什么花。
“你吃了花。”他如此陈述。
小妹妹张着嘴任他打量。他看上去并不生气,也有可能是刚杀过人的缘故。
她寻找食物,花瓶里的花..瓣当然也能充饥,甚至在咀嚼的时候,花汁苦涩里渗出一丝甘甜。她只是饿极了,拔掉花瓶里的花,整朵放在嘴里,才开始咀嚼,金发少年就大张旗鼓地回来了。
他的手指在口腔里搅动,拨弄牙关,掐住她的舌..头。他戴了一层手套,手套是干净的棉布味,少年手指修长,他抓住了小妹妹的舌..头。
他忽然露出嘲笑的容色,面上的冰冷因此有所化解,“乱吃东西的小狗,现在全都吐出来。”
她不得不把自己刚吃的花..瓣吐掉。
弄脏了少年的地毯。
可他并不在乎,他脱掉手套,手掌压..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她往另一扇门前进。他询问:“他们给了你什么安排?”
小妹妹显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许多问题超出她的理解能力。不过不用她提起,金发少年也能看到,他们给她换上丝质睡裙,单薄的布料并不能完美遮掩她的身体。
睡裙里一..丝不挂。
“一群蠢货。”小妹妹又听他冷冰冰的斥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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