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被一个魔族修士取而代之,千百年来对他们人族虎视眈眈。
那么多修士口中无欲无情公正严明的天道,原来早已经消失了。
自从知道了天道对于人族的恶意,秦拂想了很多中原因去解释天道为什么偏向魔族针对人族。
她想过是不是因为他们人族气运太盛以至于天道想在人族与魔族之间玩一手平衡之术;她想过人族之中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天道的忌惮;她甚至想过魔族是不是动用了什么手段以至于影响了天道;她甚至想过……他们人族是不是已经气运断绝,而天道的中中手段,都不过是对他们人族的洗牌。
可她唯独为想过天道已经被人取而代之,更没想过天道做这些为的都是一己私欲。
一个强行合了天道的魔修,在几千年里,让人族生灵涂炭,让那么多气运之子苦苦挣扎。
秦拂闭了闭眼睛。
她心中没有一丝一毫迷题被解开大功告成的喜悦,有的只是深深的疲惫之感。
她甚至为天无疾觉得不值。
她的阿青奔波半生,失去了挚友失去了师尊,以凡人之躯与天执棋,以自己为饵设下布局,百年间挣扎于苦痛之中,为的就是这么个一己私欲的魔修。
凭什么?
“凭什么?”火浔突然说。
秦拂猛然抬起头来。
在她的视线之中,火浔冷冷的笑了笑,平静道:“青厌尊者,您刚刚也说了,在魔修大能成为天道之前,十个飞升的魔修十个都会陨落在天道之下,大道给了魔族这世间最贫瘠的土地生存,天道厌弃魔族,我们魔族被苛责至此,又凭什么不能谋取天道逆天改命呢?”
他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魔修们渐渐平静下来,纷纷朝天无疾看去。
秦拂心中紧了一下。
无论火浔这番话是否是出自真心,但他明显是在以这番话煽动魔族的情绪。
她悄悄握住了断渊剑,然后就听见天无疾淡淡的说:“你们魔族都快逆天改命成功了,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又把天道的努力彻底断送了,不止你想问一句凭什么,我估计天道也想问一句凭什么。”
火浔:“……”
秦拂在旁边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天无疾一句话,又把一切拉到了最初的起点——火浔背叛了天道。
火浔闭了闭眼睛,突然平静了下来,缓缓道:“尊者,您也不必激我,我对于天道着实算不上背叛,毕竟世人谁不贪生,谁没有一己私欲,我与天道沦落至此,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天无疾点了点头,重复了刚刚他的话:“谁不贪生,一己私欲。”
他笑了笑,说:“那位合天道的魔修为一己私欲置大道规则与不顾,你为一己私欲背叛天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是如何问出凭什么这句话的?”
他的手轻抚“印天鉴”白玉盘之上的阵法,淡淡道:“你们怨恨大道将这世间最贫瘠的土地归于魔族,殊不知正是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才孕育出了魔气,魔气之中又孕育出了你们魔族的始祖。大道无情亦无偏爱,更不会有偏向谁之说,所以根本就不是大道选择将这块贫瘠的土地给了你们魔族,而是这块贫瘠的土地,选择且孕育了你们。”
火浔似乎是想反驳什么,天无疾手上重重一按,他掌下的那块“印天鉴”顿时就碎成的粉末,包裹于其中的黑色棺椁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印天鉴”碎裂的那一刻,秦拂能明显的感觉得到,那黑色的头骨似乎都暗淡了几分,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
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打断了火浔的话,天无疾继续说:“再来说天道,无论是人是魔,想要飞升都要过那一遭雷劫,雷劫与因果相关,你在这世间牵连越多的因果,就要遭受越多的雷劫,而这世间最大的因果,便是无缘无故的杀戮。”
他抬起头看着火浔,淡淡问:“敢问魔尊,你又欠了多少这样的因果?来日天雷之下,你又有几分把握不会灰飞烟灭?”
火浔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突然又见天无疾眨了眨眼睛,十分理直气壮的说:“况且,人族本就是得造化而生,长于万物灵气的供养之中,生来如此,你又有什么办法?”
天无疾话音落下,火浔顿时满脸的狰狞。
秦拂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方才的沉闷感烟消云散,自己满脑子的大道是否苛责魔族的念头也被瞬间打散。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是被火浔绕进去了。
天无疾说的没错,人族本就是得造化而生,生来如此,魔族没有办法,人族更没办法。
所以现在和一群魔族在这里争论什么天道大道偏爱于谁根本没什么意义。
况且……得到什么就要承受什么,人族得造化而生,自然也承担了魔族根本不曾承担的责任。
他们得世间钟灵毓秀,却也维护世间万物,修不世功法,同时护卫一方平安,越获取天地灵力,越要约束己身。
魔族想要和人族一样的气运和待遇,但他们能付出和人族一样的代价吗?
不能,他们只想要“得到”。
就像天无疾所说的,他们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己私欲罢了。
在两个人的视线之中,火浔没有再说话。
他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十大魔将对视一眼,从火浔身后越出,呈半包围的姿势围住了秦拂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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