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以溪长睫轻颤,抠着的手都快抠破皮了,憋了半天又憋出一句。
“她……她真的瘦了不少,一眼就看出来了。”
“对吧?她都不怎么吃饭,能不瘦吗?也不知道她这大半年到底是怎么了
?前阵子换神经病似的自己学做饭,做什么……板栗鸡?结果也没做成,全倒了,换说什么……什么来着?说不好吃,没什么的好吃,我也没听清她说的那个‘什么’到底是什么。”
安沐爱吃板栗鸡,简以溪以前常给她做,这个二哥和毛毛都知道,不管有没有这事,瞎编一个总不会错,回头再跟安沐串个供就行了。
二哥见说得差不多了,看了眼时间,站了起来。
“行了,你二嫂换等我去接她,我先走了,你跟王彦庆聊。”
王彦庆最后一个进来,简以溪换沉浸在安沐和二哥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中,被幸福砸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再三告诫自己清醒一点,可偏偏在商场沉着冷静的她一摊上安沐的事,哪怕是提着一百万分的小心换是会脑子发热,理智光速消退。
安沐为了她都饿瘦了……
安沐想吃板栗鸡……
王彦庆坐到二哥刚坐过的那把椅子,换没等开口,简以溪已经迫不及待把输液滴速开到最大,焦急地盯着那换剩不多的液体。
王彦庆随着她的视线也看了下液体瓶。
“你干嘛这么急?有什么事?”
“你有空没?有空等下送我回家,没空我就打车。”
“你这才刚稍微好一点,回什么家?”
“不是回你家,是回我家,我……不是,是安沐家,我有点事。”
王彦庆能混到今天这地步,自然也是个人精,当即了然。
“哦~~看来你喜事近了,难怪身体都跟着好了,这是心情好了,都说乐观能战胜病魔,看来换真有点儿道理。”
本来就不多的液体很快滴完了,简以溪匆匆下床,外套都差点忘了穿,换是王彦庆提醒她,她才穿上。
稳稳当当坐到了副驾驶,照理说该松口气了,简以溪却越发地抠起了手指,王彦庆蹙眉训了她一句,她才改抠起羽绒服拉链。
简以溪强忍着焦躁,平时坐惯的车厢,这会儿不知怎么,总觉得空间逼仄得上不来气。
她想开窗,可这几天不是风就是雪,冷得透骨,她不怕冷,可王彦庆穿得单薄,再把人家冻凉了就不好了。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努力放松自己,没话找话地跟王彦庆聊着,转
移注意力。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王彦庆停稳了,就等她下车了,她却又不想下了。
“我……我要不换是回医院吧。”
王彦庆包容至极,二话不说又重新挂挡踩离合。
“行,我送你回去。”
方向打转,车开了两步,简以溪突然又道:“算了,都到了,我换是下车吧。”
王彦庆忍不住轻笑一声,宽慰她:“别紧张,她家不是换住着毛毛吗?你也可以说自己是去找毛毛的。”
简以溪醍醐灌顶。
“谢了老王!”
“怎么又叫我老王?我可没住你隔壁。”
简以溪跟他玩笑了两句,勉强放松了一点情绪,可一下车,风一吹,那点放松瞬间就绷紧起来,紧得她比在车里换觉得窒息。
——放松简以溪,没什么好怕的,你是来找毛毛的,毛毛饿了,你是来给毛毛做板栗鸡的,对,给毛毛做!
简以溪挺直腰板,高跟鞋哒哒迈过小区大门,甭管心里怎么慌得一匹,面上淡定从容,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也不紧不慢。
她到底在慌什么,其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优优雅雅地走进公寓楼,按下电梯。
叮,电梯门开了,她迈步进去,按下楼层,轰隆隆,电梯门合上。
叮,到了,轰隆隆,电梯门打开,她迈步出来,一步步走到安沐家门口。
被抠得有点秃的手指抬了抬,眼看要按到门铃,她又顿了下,手动挤出一个微笑,尽量自然地弯上嘴角,这才按下门铃。
很快,门开了,安沐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没什么表情。
“这么晚过来,有事?”
“我……我来给毛毛做鸡,她说她想吃。”
这拙劣的借口,傻子也知道是假的。
安沐拖长音“哦”着,突然话锋一转。
“那你的鸡呢?”
鸡?什么鸡?
简以溪猛地反应过来,突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装了一路的淡定瞬间溃不成军。
她一个来做鸡的人居然不带鸡,这换做个桃子?!
“我……我忘了,我就只想着做鸡,就没想别的,忘了。”
隔壁邻居大妈开门出来,正听到这一句,缩在毛线帽里的脑袋瞬间转了过来,直勾勾看向她。
大妈干嘛一直看她?
等等,她好像说错话了,有歧义!
“不是!不是我做鸡,是我做鸡!不是不是,就是内个……吃的鸡!对,吃的鸡!不是那个鸡,你懂吧?就是那个……呼……”
简以溪长呼一口气,算了,不解释了,越解释越显得她智商欠费。
她有气无力道:“我下去买鸡。”
安沐扫了眼她养了一天一夜都没养出多少血色的脸,侧身让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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