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吹……”
她的声音太小,安沐没听清楚。
“疼……吹吹……”
声音依然很小,可安沐却听明白了。
她抿了抿唇,明知道不可以,也不应该,却还是低头吹了吹她扎着针的手背,只是滚到嘴边的“吹吹就不痛了”,没能说出口。
“还有……这里……”
简以溪恍惚间勾起一抹苍凉的笑,泪滴颗颗滚落,隔着薄被点了点自己胃的位置。
安沐心头发苦,探身凑过去,隔着薄被也吹了吹。
“呼呼——不痛了。”
“骗人……明明还是那么痛。”
安沐抿唇撤回身,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脏像是被什么攥住,憋闷难受。
简以溪突然又道:“抱抱我。”
安沐一怔,抬眸看着她,没有动。
简以溪依然没有睁眼,眼泪淡淡的,濡湿了枕巾。
“做梦都不行吗?你还真是绝情……不管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梦里?
她以为这是在做梦?
安沐眼瞳微动,很快便明白过来。
简以溪失血休克,本来神智就不清醒,现在又是刚醒过来,看到大半年没见的自己就这么突兀地坐在她面前,分不清梦和现实也是正常。
可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是这个,简以溪不是已经选择王彦庆了吗?为什么还要让她吹吹?还要让她抱抱?还……还这么一副凄凉情深样子?
安沐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可不知从何问起,也没人去问,简以溪就那么闭着眼再度昏睡了过去,小脸依然惨白,刚刚被血袋供起的血色,散得一干二净。
没过多久,二哥就赶了过来,也带来了病情反馈。
二哥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一如王彦庆所说,简以溪是真的没病愈就出了院,药物治疗效果不佳,换了最好的药都只能起到延缓糜烂的作用。
二哥把这情况反映给了专家,专家也从来没遇见过这么特殊的情况。
正常来说,像简以溪这么积极的治疗,根本不可能恶化到穿孔的程度。
原本敲定的手术,因为这个特殊情况,只能暂停,专家要他们赶紧转到他的医院,他要临床好好观察一下再确定治疗方法,如果她只是对个别药物耐受,那还好,如果是对所有药物都耐受,那这手术就不是治病的手术,而是催命符,绝对做不得。
专家是业界权威,绝对不是那种危言耸听的人,二哥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脸色都白了。
“转院!马上转院!”
专家帮二哥直接叫了他们医院的救护车,王彦庆马上跑去办转院,安沐收拾东西。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正要推着床出去,简以溪蹙着眉心,虚弱地张开了眼。
这次,她先看到的是王彦庆,恍惚了一会儿,直到雪片落到了脸上,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干嘛?”
“转院。”
“为什么转院?”
“你二哥帮你找了专家,咱们……”
不等他说完,简以溪突然激动地挣扎起来。
“我不去……我不看什么专家!我不去!”
二哥刚招呼过救护车过来,见她挣扎得厉害,劝道:“你放心,他是我爸的熟人,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绝对靠谱,一定能给你治好!”
简以溪转过头,一把抓住二哥的胳膊,没有血色的唇颤着,眼眶肉眼可见的晕红,惨白的小脸在这漫天飞雪中更显惨白。
“别给我转院二哥,求你了二哥!我不要看什么专家,我不想被当成试验品研究来研究去,就是死,让我死得安安静静不行吗?”
二哥斥道:“胡说什么?一个胃溃疡而已,看你说得惊天动地的,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打你!”
简以溪惨白着小脸,点头道:“对,就是个胃溃疡而已,干嘛非要找什么专家?这医院我常来,医生很熟,在这儿就可以了。”
“就是因为你总在一个医院看,所以才看不好,咱们换个医院,换个医生,说不定就好了。”
不等简以溪再反驳,二哥和王彦庆推着推床快速把她送上了救护车。
安沐一直跟在后头,简以溪并没有看到她。
二哥上了救护车,王彦庆目送车离开,转身对安沐道:“你还去医院吗?坐我的车?”
安沐垂下通红的眼,缓缓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你能帮我套套她的话吗?我问的话,她肯定不会说实话。”
“套话?套什么话?”
“她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会死?你不觉得奇怪吗?”
“这……怎么说呢……医生说可能是体质问题,她自己应该知道自己药物不耐受,所以才这么笃定。”
“不是,不是体质问题,以前她也生过病,治疗胃溃疡的消炎药抗生素什么的,感冒发烧她都用过,都是管用的,不可能突然就耐受了,肯定有什么原因,也许找到原因,就能治好她的病。”
王彦庆略一沉吟,道:“这么说也有道理,那我试着套套话,不一定能套出来,她这人嘴特严,不想说的谁都问不出来,你别抱太大希望。”
话是那么说,王彦庆毕竟跟简以溪关系那么好,这大半年更是朝夕相处无话不谈,简以溪对他防备心很弱,再者,王彦庆能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话术还是有的,就算套不出全部,套个七七八八还是完全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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