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小崽儿,安沐离开的那年冬天,她忘了是哪天,只记得那天下了挺大的雪,她颐和轩珍宝阁都跑了个遍,到处都不见小崽儿的影子,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它没了。
那天回来,她也是这样坐在沙发,愣愣地望着阳台,从天光大亮望到暗夜幽沉,雪花洋洋洒洒,却并没有积雪,到处湿漉泥泞,天不干净,地不干净,心里也不干净,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跟她作对,她的安沐再也不会回来了似的。
她跟安沐说过很多事,唯独这一件,直到现在她都没跟安沐提起过。
简以溪闭了闭眼,心头像是压了巨石。
安沐回来了,小崽儿没了这件事她早晚会知道,怎么办?
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
就算知道又怎样?约定不是早就作废了吗?
手机突然响了,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怎么了小琴?”
“黎创那边的合同拟好了,我给你发过去,你先看看?”
“明天再说。”
“好的,王总半个小时前打了电话过来,想跟你约个饭局,他说最好是今晚,你看……”
“明晚。”
“好的,还有……”
简以溪一向喜欢亲力亲为,秘书也习惯了事无巨细跟她报告,短短一上午就累积了一堆事。
简以溪揉着太阳穴听她说完,统一回复:“等我上班再处理,还有别的事没?”
“呃……没,没了。”
“下午再有事就不用跟我说了,除非十万火急,记住了吗?”
“记住了。”
挂了电话,简以溪闭了闭眼,果断起身进了厨房。
没空自怨自艾,还有好多事要做,对了,好像忘了买小苏打了,得赶紧去买。
忙忙碌碌又是一下午,五点不到,门铃响了,叮咚叮咚急促得很,一听就是毛毛那毛躁丫头。
“怎么这么早?不是七八点才下班吗?”
简以溪给她开了门,靠着鞋柜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
“今天出外景,录完我就过来了。”
谁能想到毛毛这样不符合主流身高的小矮子居然还真就当了主持人,少儿节目的,原本还想拉她来自己公司的简以溪有点惭愧,觉得自己不该看轻自己的闺蜜,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任劳任怨地帮毛毛做饭,毛毛也是毫不客气,有好吃的不吃才是傻,后来毛毛住进了员工宿舍,就是简以溪想给她做,她也没空来吃了。
简以溪不无担心道:“这算早退吧?不会被罚吧?”
毛毛熟门熟路地拎出自己的拖鞋穿上,径直进了洗手间,边洗手边道:“害~我人缘这么好,没人打小报告的,再说平时出外景都要闹到半夜,也没见多给一分加班费,我提早走一会儿怎么了?”
“就怕领导不给你讲这个理。”
“没事,我们领导人好着呢,平时闲了还会主动让我们早退,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闲的时候几乎没有,加班却是天天,怎么算台里都不亏。”
毛毛洗干净手,撸着袖子就要帮她做饭,简以溪嫌弃地摆了摆手。
“你快出去吧,别站这儿碍事就谢天谢地了。”
毛毛表示不服,“你还别看不起我,我只是没做过饭,不代表我没潜力。”
“是是是,你多有潜力,上次让你削个土豆,一斤你给我削成半斤,你这样的,卖菜的不知道多欢迎,别人买一斤够吃了,你得两斤往上。”
“得了,帮忙还不落好,我还不稀罕帮呢,有那闲工夫我躺沙发它不软吗?”
毛毛嘟嘟囔囔放下袖子,还真就拖鞋一甩,直接躺倒在沙发上,小腿一翘,脚尖晃悠着,别提多爽了。
简以溪当然不是真的嫌弃她,只不过想让她多休息会儿,跑外景挺累的。
毛毛摸出手机瞎点,有一搭没一搭跟简以溪聊着。
“你说说你也真不够意思,每次安沐回来你都不喊我,这次是怎么良心发现了?”
“之前安沐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的,我都是勉强赶去机场送一下,喊你干什么?溜腿呀?”
“啧,你可真会找借口,安沐办休学那次呢?你们不还去了故宫?这也不能喊我?”
“我……那是请假了,总不能也让你请假吧?”
这个简以溪真有点心虚,她的确是想跟安沐单独相处,所以才没喊毛毛的。
“害~都是借口,你这样的学霸都能请假,我请个假怎么就不行了?你就说你这次到底怎么想开了?”
“我不是电话里跟你说过了吗?安沐不走了,回来复学。”
“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你瞎扯什么呢?”
“我骗你这个干嘛?”
“我哪儿知道你骗我干嘛,你给我打过电话我就给安沐打过去了,专门问了安沐什么时候回去,安沐说明天一早,机票都定好了,你这会儿跟我说什么复学,不是瞎扯是什么?”
——什么?!
指尖突然刺痛,鲍鱼壳划破了简以溪的手指。
简以溪关了水龙头,攥着手指,看着猩红的血被水稀释,一滴滴落进不锈钢盆,心脏像是坠了机,说不出的心慌恶心。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盆中倒映的脸被水波扭曲的有些可怕。
“可能……她忘了拿什么东西,要回去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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