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冠玉直接忽略了何邱淮的存在,他谁也没理,而是径直走向梁易舟,一下子突破了社交距离,就这么凑到他跟前。秦冠玉比梁易舟高了大半个头,所以他稍微附身下来,鼻尖凑近梁易舟的眼睛,要是换了别人,被秦冠玉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一定会觉得被压得要喘不上气,但他撞上了梁易舟这块冰。
梁易舟并不打算跟他献媚,所以安静地回望他。
秦冠玉的骨相极好,哪怕脸这么臭,还是能看出温润的底子来,非常有东方古韵的皮与骨。
许培樟皱眉,他下意识站起来,却被渚良一把拉住了:“你别管他。”
许培樟“呸”了一声:“你的人你自己管,我在意的是梁易舟。”
何邱淮反应很快,他把梁易舟往后面一扯:“秦老师来这里,荣幸至极。”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也上前:“秦老师,我带您去入座。”
秦冠玉又往前一点,他凑近了梁易舟的耳边,有点轻蔑地笑了一下:“小鬼头。”
“他到底在干嘛?”许培樟看得气不打一出来,觉得秦冠玉不愧是渚良带出来的人,跟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病。
渚良却没有说话。
另一边的秦冠玉无视了工作人员给他安排的座位,旁若无人地朝许培樟和渚良这里来了。许培樟屁股一抬,反正他和渚良又不是真兄弟,大难临头,他才不想掺合进去,于是火速和渚良划清界限,退开了三个座位的距离。
渚良也想站起来,却被秦冠玉一把按了回去,他们这个位置靠角落,众人的视线现在都放在台上了,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剑拔弩张。当然,就算被直播,秦冠玉也不打算放过渚良。
“你的新玩具,看起来不会任你拿捏。”秦冠玉站着俯身,他两手撑在渚良身侧的扶手上,把他给圈住了,语气有些讥讽。
“秦冠玉,你有病去医院看病,别骚扰我的艺人。”渚良脸比他还臭,连许培樟都没看到过渚良会有这么吓人的神情,隔着镜片,也能感受到他那冰冷的视线。
秦冠玉似乎被刺痛了一下,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渚良,养成游戏玩腻了吗?良心发现开始做正常的经纪人了?你恶不恶心?”
“恶心啊,我是什么人你不应该早就看透了吗?秦冠玉,你还在指望我什么?”渚良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笑话,“你不也报复过我了吗?你还想怎么样?不是你说的今生不必再见吗?巴巴地跑过来干什么?要让全世界知道你是丧家犬吗?真可怜啊。”
秦冠玉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他的手上青筋都爆起来了:“你他妈......”
“要么掐死我,要么滚。”渚良一动也不动,他虽然也是个一米八的个子,但比起秦冠玉,特别是现在这个姿势,看起来简直小了一圈。
秦冠玉看着他,只觉得在看世界上最无情无义的人,渚良成就了他,但也毁了他,他恨不得咬死他,他恨透了渚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丢下,就像丢掉一个垃圾。
秦冠玉低下头,他掐住了渚良的下巴,用了简直是钳制的力气,他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渚良的耳廓,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渚良一把掐住了秦冠玉的手腕,他仰起脸,嘴唇几乎要碰上秦冠玉的鼻尖:“今天是别人的首映我不想跟你吵。”
渚良很懒地抬眼,表情有些嘲弄:“现在滚吧。”
秦冠玉很深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在他旁边坐下来:“主演都说我来了是荣幸之至了,我走了不是打他们的脸?”
渚良没理他。
这会放映前简短的交流会已经结束,梁易舟和何邱淮还有周可也入了座,稍作休息之后就会开始正片的放映。
“那样的人,难驾驭,面冷心冷,不好办的。”秦冠玉吊儿郎当地冲梁易舟一努下巴。
“关你屁事。”渚良回敬他一句。
“你居然会护着自己的艺人了?”秦冠玉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怎么,成了手心里的宝了?这么在意。”
“秦冠玉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渚良真不想搭理他,“我从头到尾就养过你这一只白眼狼,裴晴枫或者梁易舟,都只是我的工作。你想听的是这个吗?听完就滚啊。”
秦冠玉垂了一下眼睛,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来,或许是好演员都如此,想要掩盖什么,就能掩盖得彻底。
他彻底安静了下去,不再说话,直到电影开始,云间月这三个字慢慢浮出水面,随后又被涟漪打散了,秦冠玉才轻轻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银幕上的云无月灰头土脸,架势端起来的时候眼睛却比什么都亮,像这浊世里的一点萤火。
“大道才知是,浓情悔认真。回头皆幻景,来处是何人。”
影片上铺开的是如梦似幻的旧金陵,云无月身处期间,脆薄如一片纸,他唱的是世间人的悲欢离合。
直到影片接近尾声,火光摇曳间,云珏最后朝无人处一躬身,留下一个模糊的笑靥。
全场寂静无声。
直到片尾字幕开始滚动的时候大家才如梦初醒,掌声如潮水,但秦冠玉还是听见了渚良的话。或许是被电影的情绪影响,渚良说得很慢。
“残山梦最真,旧境难丢掉。你清楚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所以算了吧,谁没谁会活不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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