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叨陪国政,无补圣谋。三代君王宏图伟业,臣权作锦上添花,鼓舞士气而已。”
赵煦笑道:“你若是鼓舞士气,其他人做什么,摇旗呐喊吗?”
他微微顿了顿,越发高兴起来:“祔庙之事,是佶儿对你盖棺定论。” 哀荣至极,尽忠一生最高荣耀,比谥文正还高一个等级。
章惇低头笑了一会,有点美滋滋,他想过自己可能会祔庙,也只想附在宣宗身边,可别在十一郎身边,够头疼的:“人间之事,都不曾令官家失望。兄弟两代明君,真是千古佳话。”
赵煦也笑:“关于佶儿的事,众说纷纭,他在我死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人说他轻佻,有人说他风流倜傥,还有些人说他小心眼爱生气,不能容人。你们君臣相知十几载,你说。”
章惇断然道:“谣言不可信,十一郎的城府不深,但做事极有章法,他所制定的计划,都在逐一实施,时间先后虽有不同,但所达目的分毫不差。所谓的举动轻佻,只是官家喜爱烹调、游戏、亲自相扑、蹴鞠、涉猎,喜欢微服游览京城。”
赵煦惊讶道:“遇刺之后,他还敢到处游览?”蠢弟弟的信里不会写今天又出门玩之类的事,不知道,还以为自从遇刺之后出门都要劳师动众呢。
章惇就简单说了一下十一郎每逢沐休拖家带口出门玩的事,又说:“朝臣们与官家争论时,论不过十一郎。虽然十一郎有时候是强词夺理,偷换概念,但他辩论赢了,政令得以顺利施展,也免得……党争不利于国家。官家很是憎□□争。”
赵煦心里暗自点头,他这些年凭借蛛丝马迹,总结推理,基本上猜到‘林玄礼’这个人没有掌握过实权,但学识渊博眼界开阔,可能是大家子弟,接合在书信中透露的市井气、义气、以及对烹调的热爱,很有可能是家道中落的大家子弟,其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党争。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结果被当时的皇帝无情勒令禁止入朝,就混成了市井豪侠一类,依旧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关心这海内外的大事小情、各国的战争。
这个猜测能解释任何疑惑,包括‘哪来怎么好的厨艺’、‘怎么懂这么多而且什么都懂’、‘佶儿身上为什么会有和宫中格格不入的热烈激情’、‘一个成年男子的灵魂在小孩身体里对哥哥撒娇难道就不害羞吗’、‘一个从小受了良好教育的皇子何以如此轻狂傲慢’等。市井中人别说是二三十岁,就算四五十岁一样可以叫着哥哥耍无赖。
章惇心说:官家又多情、又吝啬金钱,对我的身后事足够优厚。
转脸就去找苏轼,生前被十一郎压制着不许争吵,强行伪装成和睦共处的样子过了这些年,终于能畅所欲言的抨击对方了。
苏轼先来了几年,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
人间没什么事,地府中继续缓慢动工。
一亩地是666平米,每位皇帝五亩地,算下来就是3330平米。
在设计图纸中,一亩地的小池塘里飘着莲花和菱角,湖边有三层小楼、雕梁画栋,既可以居高临下俯瞰全镇,还要有明亮宽广的正房三间夹着这小池塘,前殿是以后宋朝逐渐人丁兴旺之后,用来举行聚会的殿堂,后殿则是书房、卧房。这样足以用高大宫苑彰显这里住着一位与众不同的官家,有特殊的地位和功业。
要让其他朝代的皇帝们,看见这栋宏伟高大的宫殿,就想起赵十一郎的丰功伟业,感受到威严——这也是人间的宫殿盖的高大可怕的原因之一。
除了开国皇帝之外,谁也没想凭借祖宗身份压制他,和这位十一郎论一论长幼尊卑。主要是吵不过吵不过。
众人看赵煦很喜欢扩建荷花池的样子,就把挖掘人工湖的工作,交给赵恒和他来做。本来设计图上还有穿过荷花池的小桥,皇帝们仔细思考了一下石匠活的难度要求,立刻划掉。
赵恒疑惑问:“你喜欢池塘吗?”
赵煦能说什么呢,他既然对蠢弟弟的功勋与有荣焉,也得设法为他保密:“特别喜欢。”
那些资料如果拿给祖宗去分析,能看出来更多的细节,那又何必呢。等他来到地府,再仔细议论此事,叫他千万不要说漏嘴,免得宋朝成为千古笑柄。
林玄礼是预知未来的人,他也知道赵佶要当皇帝吗?他知道我必然绝嗣,赵森诞生时,佶儿说过,想不到六哥会有这样意外之喜,宋朝有了比较可靠的后嗣。那他呢?他是命中注定的绝嗣,还是因为那语焉不详但提起来就咬牙切齿的靖康之耻,所以不敢生育子嗣……王繁英究竟是男是女?
六哥每天一边挖土一边沉思,每天挖两筐土就休息,已经挖了三年多,池子挖出来一小半,已经有了雏形。别的房舍虽没完工,也已经盖到了房顶,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始彩绘。
大观六年,宣布五年计划休养生息之后,没过多久,又告庙出征,通知祖宗们,宋辽和兵一起去打金国了。
赵匡胤若有所思:“他很喜欢辽朝啊。”
赵光义:“这又是何必呢,灭了金国对他有什么好处,要灭,就都灭了,那真是一条好汉。”
辽朝那边反倒有点难为情:“敖卢斡行么?”
“辽宋若是和兵攻打金贼,等赵佶死到阴间,咱们反而不便去抓他来逼供。”
“正是如此,哪怕是以邻为壑呢,能有这般交情也不易了。若是敖卢斡再欠他一个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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