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和枢密使禁止私下往来,在皇城司的察子们满京城盯着人的时候,更是要注意避讳。徐绩和章楶俩人都反对官家出兵,前者是彻底反对出兵,章楶反对的是官家又御驾亲征。
二人身边各有拥趸,还在试图联合起来,劝说官家回心转意。喜欢用兵绝非天下之福。
林玄礼也无语了,俩重臣一边安排辎重运送过去,做好准备,一边努力劝阻。搞得他也只好继续辩论。
……
四月二十日,钦天监选定的良辰吉日。
在城外东南方向,一个据说是不能埋人的风水宝地,就是历史上的艮岳选址之地,现在基本上还是荒山。麒麟冢修了一多月,以郡王之礼安葬,真以郡王的仪仗,从白云观里抬出棺椁,官家的龙辇、中宫的凤辇、太子的宝辇亲自相送,一路上鼓乐齐鸣,极尽哀荣。汴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全都跟随在后面,带着鲜花和香炉。
道路两旁的百姓哭的泣不成声,纷纷上街来送麒麟。本来就对麒麟瑞兽抱有崇敬之心,现在又听说了这舍身布施的故事,都被感动的坏了。
林玄礼本来以花车□□的心态面对这些,还准备收获一波文学作品,但是看他们哭的真心实意,又觉得尴尬,又觉得无可奈何。放下车帘叹了口气,小声哔哔:“我觉得我有点坏…”
赵森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安慰叔叔:“这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糟糕,这不算什么安慰。
林玄礼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小宝,你别跟我学,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如果群臣都不能匡正君王的行为,可能会变得很糟。做皇帝的不可能永远都高瞻远瞩,我也有做错的时候。”
赵森笑了笑:“真的吗?从来没听说过您有做错的时候。”
“那是我运气比较好。”林玄礼左右为难的说:“别和我学,但是你得会这个。一旦打定主意去做一件事,不妨用这个法子令群臣俯首帖耳。免得他们在背后掣肘,把本来能干成的事儿故意毁掉。像狄青出征时问神灵,掷一百枚硬币,都是阳面朝上,这样就安排的很好。”
到了建造好的坟茔前,这里已经盖好了一间小庙,供人祭祀之用。庙里供的是画师们根据皮子复原的麒麟真容图,画师们现在还在准备画麒麟出殡图。
史官憋得苦闷,又不能向外透露,只能叹一口气,看官家和太子下了辇,往庙前祭祀去。
翰林庶吉士奉命写的祭文,把官家要求的赞美崇高伟大和感慨生不逢时、所托非人、命途多舛都写进去了。虽然没有借物寄情,但拿古人作比喻,好好感慨了一番。
林玄礼拈香听着,忍不住流泪:[好家伙,这说的不是别人,说的是我的岳飞大宝贝!每一句都对上了!]
[呜呜呜我要哭了,在正确的时间地点遇到正确的人物,多么重要。小长颈鹿,你本来可以在动物园里吃吃喝喝。现在也只好被我利用一下,搞搞舆论。]
[我看从此以后,自比郁郁不得志的官员不再自比白头宫女、失宠妃子,得自比客死他乡的麒麟了。]
[岳飞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参军呢!再过七八年,朕就能带着他打仗!想一想都爽到腿软,左边一个王舜臣,右边一个岳飞,AWSL。朕熬了这么多年为的什么!就是这个!]
回宫之后,赋闲在家的元祐年间进士黄香,已经从二百里外赶到京城。
林玄礼抓紧最后的时间安排朝政,嘱咐朝臣们不要和皇后起冲突,暗示朕无条件支持皇后,抽空在更衣时接见了皇城司的西门虎,回去继续安抚徐绩和章楶。
多说了几句安抚的话,逼得俩人指天画地的发誓:“臣虽然反对,也晓得要以大事为重,官家御驾亲征,谁敢掣肘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章楶:“没西夏是臣平生夙愿,但愿官家平安无事,凯旋而归,老朽死亦瞑目。”
“这话说的过了,待我回来,与你们痛饮庆功酒。韩忠彦,往后你是首相,好生辅佐皇后。”
众人都一一应了,随即退下。
黄香一身布衣进殿叩拜:“乡野村夫,无知小人,叩见官家。”
官家叫他起来,又问:“你因为什么事被罢黜回乡?”
“小民与司马相公交往甚厚,晁补之、秦观与小民多有书信往来,章相公将我视为元祐党人。元祐旧党又不这么认为,官家起复百官时,小民被遗漏在外。”
“原来如此,朕最讨厌党争,百官都应该和苏颂学一学。吏部举荐你,说你精通数学,天文地理,机关术,还有物理。”
黄香答道:“朝廷若允许种了进士的人再考进士,我能中一次物理科的状元。”
“好!好傲气。”拿出准备好的考试题让他一试,确实优秀,在党争上又没什么明确立场——新任太史令定了。
次日,带着对未来的美好希望,官家亲率三万骑兵赶赴宁夏平原。
禁军的骑兵总共五万,他直接带走了三万,三万人不算什么,三万匹马才是大项目。
计划用十五天时间,走官道,赶到宁夏平原,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梅雨季节,官道年年维护也不免有些积水,雨水填平了地上的车辙和小坑,让行军速度立刻减半。大雨倾盆而下,虽然士兵们有提前准备好的三万件蓑衣,马也有干净干爽的草料可以吃,但一切都变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