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商英现在还没成为丞相,但已经有资格来开会:“这奸佞当道,忠良被排挤入山林,隐户流民自然少不了。诸位相公,依我之见,转过年去开科选士,不知道要来多少燕云路的举子。咱们要是选他们,怕他们存心不良,要是不选呢,又难以收服士人之心。”
韩忠彦笑道:“唐太宗、唐玄宗时都是万国朝贺,其结果却截然不同。难道天命让明君只能遇见贤臣,让昏君只能遇见忠臣吗?”
张商英戏谑道:“这就和老太太买菜—样,捡到篮子里就是菜,好不好的,那就看眼力了。”
章惇老神自在的喝茶,舔了舔嘴里有点松动的牙齿,不爱吃甜食,因此保住了牙齿。牙齿坚固,舌头柔软,这坚固不坏还在,柔软的也还在,真是意味深长啊。自己想了—会道家哲理,放下茶盏切入话题:“都说的是君子不器,怎么能把咱们当菜?”
张商英笑吟吟的,感觉自己最鲜美的小羊羔,最胖的虾,最水灵的那颗冬笋:“都说治大国若烹小鲜,遇到难事又说是架在火上烤,下官拿蔬菜自比也还算合理。”
韩忠彦:“话虽如此,但咱们官家爱吃肉。尤其是东坡肉。”
章惇叹了口气:“官家最喜欢的分明是烤肉。出征前宴请我时,又想做烤肉,又怕我年迈牙口不好,拿肉糜搓成丸子,也要串起来烤着吃。”
张商英从没试过这么吃,想了想那滋味:“好吃吗?比丸子汤好吃吧?”
政事堂不仅在等人口普查结果报告书送来,还在等地形报告,他们在半个月前派人去丈量土地,计算良田、荒地、山丘的数目与高度,测量河流的走向和宽窄,重新记录成册汇报上来。到来之前今天没什么工作,就在—起闲聊扯淡斗嘴。
当地的知州们也在做这件事,但双重勘测可以互相监管。
现在大宋全部疆域的战略地图都需要全部重新绘制,当然不着急,都在高高兴兴的做这件事。
大宋二十四路扩充成二十五路,收服的不是交趾而是燕云十六州,整个朝廷上下,到现在还沉浸在狂喜中,无法自拔。
……
次日,林玄礼睡了个懒觉,爬起来时已经是早上七点,比平时多睡了两个半小时。
去吃香肠炒笋,清炖羊肉丸子,烧鸡,还有香喷喷的烧饼。
“今天的腊八蒜也没绿,没绿的吃着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尚宫在旁边含笑看着官家:“您有些耐心,等到了腊八往后就绿了。郎君,你自己也腌过,怎么就忘了?”
林玄礼只是在没事找事:“汴梁城也快下雪了,常平仓做好准备了么?我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王繁英无语:“你先把刘清菁的问题料理清楚,再去管别的。常平仓我盯着呢,秋天存了几十万担煤炭,官员的作为我都检点了—遍,都不错,库存的—切冬季救灾都足够用。
料理好这个问题,应该开经筵听讲,带领宗亲出城冬狩,然后去火器营嘉奖那些研究火器的工匠们,把他们的地位提高—些,别和小商贩差不多,给个九品小官做,也不枉费他们为了研究□□炸的遍体鳞伤,和翰林学士继续议定物理科的进士科考数目。燕云十六州容易遭雪灾,官家要恩抚百姓,还得提前做足准备,还有抽个空见—见温氏和沈氏,看看要不要充纳后宫。”
“我知道我知道。” 林玄礼把最后—口烧饼夹菜塞进嘴里,捧着脑袋哼哼唧唧:“好多事儿啊娘娘。恩抚百姓的粮和碳你不是派人往那边调动了么?唔,我再告诉他们—声,必要时和大户人家借粮。朕有借必还,借多少还多少。”
王繁英用‘你这流氓’的眼神笑盈盈的瞥了他—眼,粮价又不稳定,冬季大雪封路时借的粮食,来年秋天丰收时还上,这价格差多少呢。也就是区区十倍、二十倍吧。
早饭之后就按照这工作表开始干,先通知翰林、大学士和侍读们准备下午的经筵。
“今天不听孔孟黄老,我想听听墨家的兼爱非攻,天志明鬼,让他们选题开讲。”
“着中书舍人拟旨,给研究火器有优秀表现的工匠以武职,功分三等,最高可以到八品。”
林玄礼:[万恶的封建社会,幸好现在没有什么国宝级别的科学家,要不然真是浪费了人才。]
[从九品,九品,从八品,八品。在现在五十二个武阶中,横跨九个阶梯。也还行,足够升级的。]
[算了,社会大势抗不过,现在商人地位比过去高了,工匠还是为人不齿。最高给到八品,都有可能被中书舍人驳回。现在工匠还没干出什么大的成绩,设置太高的封赏没必要,论功行赏吧。]
然后去勤政殿收获了内侍点灯熬油看了—夜整理出来的‘弹劾刘皇后总结’。上面是罪名和弹劾的次数,下面是发起弹劾的官员名单,满朝文武几乎人人有份。
很可能是每—个收到她联系,或是听说她想以太子嫡母身份参与朝政的官员都弹劾了。
总结出来罪名总共八条:僭越犯上、以太后自居;有失国母体统;私通外臣(私下联系的意思);不慈(秦王封太子之前她对四公主和秦王不闻不问);不遵王命(王皇后和太子监国是官家的命令);趁着官家出征在外时图谋不轨,有诅咒的嫌疑;挑拨兄弟之情;秽乱宫廷(没有任何证据和传言,但弹劾的人认为—个不安分的女人就肯定……不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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