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捧着展脚幞头站在殿外翘首以待,身后还带着好几个小内侍,准备好一切,奉上官帽,接过常服的帽子握在手里:“官家,消息刚一进宫,小人就派了二十人,到各处去寻您,您回来真快,现在只有章惇、李璨到了。”
小内侍奉上温热的水盆和毛巾,林玄礼抹了把脸,在这春夏交接的天气中,跑的一身是汗,又漱了漱口,把大肘子的回味清了清:“很好。”
进入殿内,看俩人正在耐心的等着:“不必多礼,朕来了。把事情细说一说。”
枢密副使刚给章惇讲了一遍收到的具体的消息,现在只好给官家再说一遍:“遵命。是十三天前,斡鲁补召集女真部,亲自率领三千余人奔袭上京会宁府。辽国境内设卡收税的地方虽然多,但女真部落和会宁府之间设卡不多,辽人可能是疏忽大意,看女真人弱小人少,势单力孤,又靠近海边,不需要担心外国入侵。整个辽东地区的武备都比较疏忽。具体战况不明,守将不战而溃,逃出来后只说女真人凶猛如虎狼,神兵天降,刹那间占领了城池。守将逃离后号称求援。城中驻守的长寿王(意译)和知府被女真人生擒。女真人以三千之数,占领了屯兵五万,城池内外数十万人,似乎是兵不血刃。会宁府守将没被生擒,跑的飞快,他世代勋贵,膏粱子弟,文墨音律斗茶样样,只是不会打仗。 ”
林玄礼摸摸鼻子:“好吧。我提醒过耶律延禧,他好像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萧奉先也是真废物。”
接下来就到了朕大展身手的时候啦!咩哈哈,先让辽国和金国干仗吧,我是不会破坏檀渊之盟的,但是不占领燕云十六州,我怎么帮辽国抵御金国呢?是不是?做皇帝的能有什么坏心眼呢?我确实是仁爱国人,并且希望其他国家的人也成为国人——这个解释好!写到《君道》里去。
章惇有点尴尬,踟蹰了一下:“官家。臣,今早上了一封告老还乡的奏本,现在想收回来。国家大事当前,臣不敢言退。”
把这波大事做完再退休。虽然官家没有让自己致仕的意思,也会按照潜规则三次请辞再准许,但大事当前,官家看到那封奏本会觉得奇怪。时间太微妙了,递交的一刻钟后得知消息,如果有人挑拨离间的话,看起来就很像丞相收到辽东的消息之后,突然奏请告老还乡,有点故意拿腔作调的意思在里头。官家又小心眼,说不定在想什么。
林玄礼讶然:“你今年才七十七岁,耳聪目明,机警敏锐,怎么就要告老还乡?倘若你告老还乡去,我与何人商议朝政?”
章惇以袖掩面:“多谢官家。臣本想着四海升平,到了回家含饴弄孙的好时节,不料女真人竟在此时此刻生事。臣本以为他们要休养生息,再过些年,等人口多些,才敢犯上作乱。”
林玄礼:“哈哈哈哈哈,女真人从不奉诏开始紧着生孩子,那也不够打仗之用啊。怎么说男丁也得十三四岁,才能上阵打仗,再小的只是饭桶、牧童而已。”
“官家所言甚是。要孩子这种事,确实是越早越好,是要紧的国家大事。早些做好准备,能慢慢教他做人做事,即便官家想要御驾亲征,我们也都能放心。”章惇觉得官家很有可能想御驾亲征,我们也很有可能拦不住。正如他可能生不出儿子来,是不是亲生的不重要,同族的孩子从小抱过去养也是一样的。
“您以为如何?”仁宗皇帝挺早就准备好十三团练,虽说后来生儿子就把怹送出去,儿子一夭折又接回来,反复数次,折磨的英宗皇帝身心俱疲,到最后请入宫继位时都不敢相信,但仁宗好歹做了准备。现在您侄子、宗室子侄很多,您也马上就三十岁了,是时候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林玄礼:“……”我已经准备好小宝了啊,教导的也不错,但是不想宣布的这么早。我现在不是个美少年吗?怎么都要催生…那几个不熟的美人已经证明了问题在我这里。
章惇毫不迟疑:“请官家为天下计,早做打算。”您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从父兄的年龄来看,说不准哪天您就没了,不做好准备,等到时候让向娘娘选立亲王么?
那咱们的政策都得毁于一旦,司马光不在了,他的门人依旧散落在九州大地上。
向娘娘依旧是元祐党人,只要稍有松懈,这群人还会卷土重来,败坏官家苦心经营的盛世。
枢密副使心里琢磨,可能是章相公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譬如官家已经决定要御驾亲征之类的事。赶忙附和道:“章相公此言诚为老成谋国,请官家纳谏。”
林玄礼沉吟了一会:“实不相瞒,我已经准备好遗诏,就藏在垂拱殿中。”并没有!我回去就写!
章惇大惊:“官家??”
枢密副使也大惊:“官家何出此不详之言!官家千秋鼎盛,年富力强,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刻。”我怎么有点里外不是人呢?
催生的话题到此为止,各部门的官员都从家里、从酒楼里、从朋友家里、从寺庙道观中、从青楼里、从山水中找出来,火速进宫参与讨论——辽国怎么会如此容易被灭、辽东金国好像只是普通的谋反、大宋要在这件事中做什么。
史官如实记录:苏轼没来,他喝多了还没醒。
枢密使的位置到现在还空着,以前是枢密院接过了兵部的职责,现在是兵部尚书章楶做了枢密使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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