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后愤恨的上马,在月色中上马到阵前督战:“哼,一座被围困的,无法传递消息的孤城。”难道还真被那个道士说中了?西夏攻击大宋,无法获胜?怎么可能,我们赢了那么多次。
西夏将领们心说:咱们现在也是被围困了,后方的谷仓都被清除,大概我们新收回的城池又被宋兵夺了回去。派出去的信使有来无回。宋兵敢清除我们的补给点,只要在路上设伏,就能杀掉我们的传令兵、太后的传旨官,彻底断绝粮草。其实就算后方收到信也做不了什么,西夏能挤出来的全部士兵都推在宋夏边境,后方就算拿出粮食,也没有足够的士兵突破宋军封锁,带着繁重的粮草赶过来。
有心劝太后撤退,看她两眼发红面带杀气,想想她刚刚自灭满门,就都不吭声了。
梁太后在城下五百米外纵马徘徊了一会,看前面攻城的攻势不能说不努力,城头上防御的样子,也不能说是疏忽大意,看起来西夏兵已经尽力了。
她忽然想起来一个四面楚歌的计策:“叫军乐队过来。”
军中有乐队,负责在宴会、阅兵等需要‘鼓乐齐鸣’的时候出来助兴,这次格外带了一支好的军乐队,打算在得胜进入平夏城时吹吹打打,热闹炫耀。
立刻有人带了乐手们和军乐队过来,跪在太后眼前不敢多话。
有将领小心翼翼的请示:“娘娘又和吩咐?是要他们演奏乐器解闷吗?”
梁太后和颜悦色的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四面楚歌?哀家打算让他们演奏汉地音乐,那些征夫思乡情切的曲目,动摇他们的军心。”
西夏将领立刻大赞:“妙计啊!真乃妙计也!!只是现在在攻城,太过嘈杂,城下演奏音乐城头上听不见。是否暂停攻城?”
“……嗯。攻心为上。”
攻城忽然暂停了,一群乐手战战兢兢的被驱赶到军队前线,顶着盾牌被护送到距离城下还有三十多步的地方,开始吹奏羌笛、拉起二胡。
真个是,情何哀切,透入骨中,离散英雄之心,消磨壮士之气,一声长,一声短,一声高,一声低,五音不乱,六律合鸣,九月深秋兮四野飞霜,天高水涸兮寒雁悲怆。
城上能听见点,但都憋着一场大胜的雄心壮志,并不在意。
反倒是乐手们身后的西夏兵,本来就斗智涣散,再听这些哀哀戚戚的音乐,想起越来越少的干粮,想起死在战争中的兄弟朋友……听来听去越发泄气。
……
泾原路领兵来援的是郭祖德,郭成的义兄,他已经在百里之外蹲守了十天,每天都焦躁的等着章楶的命令。等到第十一天的清晨,还没等到章经略的命令,开会时已经忍耐不住了:“平夏城被围困了十一天!不能再等了!不能让平夏城被攻破!这座城池意义非凡,必须不顾代价前去解围。”
副都部署王恩和将官姚雄、姚古纷纷赞成。
种朴:“将军稍安勿躁。郭成抗敌,能让士卒坚定的,乃是援兵。我等寡不敌众,现在前去解围,战胜西夏也不能给城池解围。不幸受挫,有士兵被俘,落入西夏手中,贼驱赶到平夏城下,再胡言乱语一番动摇军心,平夏城反而守不住。”
姚雄又改为赞同他的意见:“如今西夏‘百万大军’都围着平夏城寸步不进,显然是苦攻不下。城中堆积的物资足够一月之用,现在才过了十几天,应当再探在做定论。”
郭祖德也冷静下来了,虽然义弟的性命和平夏城的意义至关重要,但他们说得对。
走出帐篷仰头看天,凝视了很久之后,哀叹道:“他携带了一些信鸽,不知道有没有放出来。”除了传令兵之外,军营之中也用少量训练有素的信鸽传递消息,但是西夏人也不傻,只要看见城里往外飞鸽子就射,他们箭法又不错,鸽子飞的也不高,多次之后就不用了。
…
西夏发举国之兵,攻击一座用二十二天时间抢修出来的城池,十二天没攻下来。
聪明的将领们认为,是城外西夏太后乱指挥,城里的秦王又能鼓舞士气,此消彼长。
中秋节,谁也没吃上月饼,但中秋节已经很冷了,山野中比城里更冷,风也更猛。
这不是普通的狂风,是卷着沙硕、打在人脸上能叫人脸痛的沙尘暴。
现在月亮半圆,又在山谷之中,夜色一贯是明亮的,甚至能看到草影晃动。今天不行,今日天地之间一片浑浊,就好像黄河倒悬于天空,昏暗发黄而污浊的狂风打着旋,挡住了满天星斗。
山谷中的一片旷野,风带着怪异的呼哨声,狂乱的在西夏营地中肆虐。卷走了一些帐篷,没收进帐篷里的物资,竖起的大旗,就连许多高达三丈、耸立在帐篷之间的楼车都被狂风吹倒、摧毁。
城墙下发出的箭还没射到城头,就被吹歪了方向。
城头上的士兵也被狂风吹着,但风是从北方吹过来的,北墙上的人躲在城墙后,南墙上士兵们转过身用盾牌抵着风,背靠着城墙。东西两边城墙上的人困扰一点,要抵住风留在原地不动有点难,幸好城下也无力进攻,爬在云梯上的西夏士兵不用砸,直接被吹的差点掉落。
宋兵机智的每隔十几米留一个人观望,其他人纷纷或躺或趴,躲开这阵狂风。
每天都有迅猛的夜风,但今天是沙尘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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