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咳嗽了两声,摇摇头:“口苦。”
“还有十一郎从边关送来的糖呢?又香又甜的,你吃一块么。哎呦,他可太坏了,也不回来看看哥哥。我宫里有小厨房,他要是回来了,正好可以烹饪些美味敬奉。你先凑合尝尝太医院进的川贝蒸梨嘛。”
赵煦依然不感兴趣。
刘清菁戳了戳蒸的软乎乎香喷喷的梨子,自己舀了一勺:“嗯……挺好吃的。没搁多少冰糖,酸酸的。”
“那还行,给我尝一口。”
刘清菁一勺一勺给他喂进去半个梨:“官家安心养病吧,养好了病咱们才能亲近呢。我回去睡了,好困呀。”
官家一白天都在昏睡,这时候格外清醒,正在无聊的把玩香囊,思考军事和民生问题。
战报直接送入宫中,送到皇帝塌前,恰好他没睡:“官家,延州战报。”
“呈上来!”赵煦精神起来,做好了好几种心理准备,生死胜败,被俘……拆开封蜡,看是章楶的奏报。
章楶很懂官家的心思,第一句:臣章楶问官家圣躬安。
第二句:赵十一郎在旁垂泪请罪不日回京。
“哈哈哈,好,还活的好好的!”再往下细看,才是详细介绍,从十五日收到批准,到十八日期间的见闻,派郭成分兵夹击以壮声威,以及自己在战场上如何遇到率兵冲杀的遂宁郡王。作为一个上过战场鏖战三天的人来说,郡王可以说是‘毫发无损’。金明寨也在郡王的指挥下保住了,我方战死二百余人,受伤七百余人,西夏被杀过万,是惊人的战损比。
官家心里头的大石头总算落地,舒舒服服的又看了一遍,每句话都叫人开心。
章榩用兵很好。
佶儿上了战场非但没掉链子,还鏖战了三日,还敢带几十人出城追击几十万西夏兵……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叫人捏一把汗,但结果很好。
战损比也好。
炸死了西夏主帅更好!
到了清晨,派人把好消息送给太后太妃得知,两人一起来索要军报。
赵煦不肯给,怕吓着这两个娇滴滴的中年女人:“军机要务,不能给你们看。知道佶儿平安无事还不够么?向娘娘,你打算怎么收拾他?”
向太后眉头紧锁:“那得看伤的重不重啊。”
朱太妃笑道:“看他往日都老老实实的,并未结交壮士,多与妇人厮混,没想到有这样的本领。”
十一郎的女性友人多过男性友人太多了,对才女爱得不行,还有一个亦敌亦友的王英。
平日里没听说他招贤纳士,结识人才,竟然也有这样的本事,看起来人要成才不需要多少人言传身教。只和漂亮妇人或小才女在一起戏耍,都有这样的本领,那要是再招纳贤才,那得成什么样子。
赵煦咳嗽两声,笑道:“等西夏主帅的头颅带回来,我有心叫他庙献捷表,先帝见了……一定…高兴。”
说到先帝时,他忽然抑制不住的红了眼圈。自从李元昊称帝之后,大宋对西夏,就一直缺少一场大胜。只有坚守城池、破城。几次大军伐夏,都在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之后转为大败,更不曾斩获敌方主帅。自己和章惇筹划商讨这么久,就准备发兵攻夏,一雪前耻。现在佶儿此战,虽然是攻城,但也算得上一场大胜。
太后的政治立场始终是不赞同出兵,又不好多说什么。
朱太妃喜滋滋的:“是呀,那哀家要恭喜官家,官家再去恭贺先帝。新年之前听见这么一个好消息,明年一定大吉。”
她们俩走后,等了一会的章惇才能进来。
一场大胜冲淡了他对赵佶的厌恶,但提高了警惕,进门来作揖:“恭喜官家。这等大喜事,该露布进京。”
举着写有战局结果的旗杆,一路送到京城来,让沿途的人都知道。
赵煦欣然点头:“我有意昭告天下。你意下如何?”
章惇沉吟了一会:“理应昭告天下。”但怎么写,由谁主导,是个问题。
“当真要将郡王不服管教,私自逃出家门的事昭告天下么?如若不然,无法解释郡王因何身在边关。倘若说是官家不准,他自己肆意妄为,这不好。若说官家准许,又违背祖制。”
还不能把他的不世之功移给别人。瞒不住天下悠悠之口,那样十一郎回来之后要撒泼大闹了。
赵煦想了想:“他既然化名林礼,你只管照实了写,只写是林礼立功。”
“那朝廷对他是否封赏?”不赏岂不令人寒心?倘若要赏赐,给他散官职务?
赵煦:“……卿家有何良策?”
“直说是官家无所不知,只是偏疼幼弟,默许他出京,去边关游览风景。”一个完美的衔接、“就依你。”
……
抓紧赶路只要十天就能到京城。
夜里住在驿站,上京面圣的官员太多,驿站已经是人满为患,给郡王让位置才能勉强挤出一间屋子,下人们还只能在墙后搭帐篷,俩人只好同宿一间屋里。
林玄礼熟练的铺床,展开携带的被子加到床上:“他们都把你当男的了,又是好朋友,凑合吧。冬天穿着棉袄呢。还有你的实力、我的人品做保证。”
王繁英对此无所谓,洒脱的摆摆手:“我又不被礼教约束。”别说是穿衣服睡,就算是不穿衣服,你也还算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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