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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宗镜道:“你觉得好些了吗?”
    姜小乙:“我没事了。”她看看周遭环境。“是大人救了我?”
    肖宗镜点点头。
    “那……重明鸟呢?”
    “跑了。”
    姜小乙懊恼地拍了下地面。
    肖宗镜沉声道:“我本有机会抓住他,但是戴王山横插一脚,这笔帐我回去定要找他好好算算。”
    ……戴王山?
    姜小乙想到什么,张了张嘴,又不知该从哪开口。
    肖宗镜面容憔悴,嘴唇发青,声音也颇为沙哑,姜小乙知道,他为救她消耗了不少真元。
    他的衣裳撕开了几块碎布,缠在左肋,这衣裳本就是黑的,中间更阴了一块,血迹斑斑,想来是旧伤也崩裂了。
    姜小乙之前对重明鸟的些许好感已被冰冷的江水尽数洗净,她行走江湖几年来,还是第一次发自内心恨起一个人来。想想他往她身上绑石头的画面,她气得眼皮直打颤。
    肖宗镜见她一人在那咬牙切齿,紧捏拳头,目露凶光,劝道:“你刚刚醒来,不宜动怒,需先静心调节。”
    姜小乙听从他的话,盘腿而坐,调理内息。
    屋外风雨飘摇,更显得屋内静得出奇。
    姜小乙虽闭着眼,心思却乱得很。她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落到戴王山头上。要是没有他,也许他们这次任务会彻底圆满。
    那戴王山为何作乱呢……
    以姜小乙入宫这段日子的观察看,戴王山对肖宗镜颇为忌惮,如果不是有充足的理由,他绝不可能正面阻挠肖宗镜办案。除非他手里已有明确的把柄和证据,不怕肖宗镜算后账。
    那这把柄是什么?
    会不会是他已经知道是她弄走了刘桢,先坏了他的案子……
    想到这,姜小乙偷偷睁开眼。肖宗镜还在闭目养神。他的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手臂和肩膀处的伤口,血依然在流。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运功疗伤了。然而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萎靡消沉。他展眉含颌,不动如山,在肆虐的飓风和跃动的火焰里,他仿佛是世间唯一的安定。
    姜小乙看着看着,眼底莫名一热,差点哭了出来。她及时止住哭声,却抽了下鼻子。肖宗镜感受到了什么,再次睁眼。两人隔着篝火相望,姜小乙被那平静而坦荡的视线看得喉咙一哽,终于忍不住了,来到肖宗镜面前,扑通一下双膝跪地。
    “大人……”
    她刚一张嘴,眼泪不受控制一般,扑簌簌流了下来。
    她把肖宗镜哭得一懵。
    “你怎么了?”
    “大人!我有话想跟你说……”
    “有什么话,你起来再说。”
    姜小乙哪敢起来,她哽咽道:“大人,我有事瞒了你。”她把之前在佻屋村发生的事告诉了肖宗镜。说完之后,又一鼓作气,把之前和刘桢在齐州的“生意”也说了。肖宗镜在听到疯魔僧也是重明鸟的人时,暗自想到,怪不得当初与这三人交手时,他有些怪异的感觉,原来竟是这样。
    这伙人绝不是普通流寇,回京之后,必须要加快对他们的搜查和围剿。
    他再看姜小乙,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到最后,像是喝了几斤酒,面红耳热,语无伦次,惨不忍睹。
    在听到他们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时,肖宗镜打断了她。
    “你说你以前见过刘桢和张青阳,此次再遇,他们会不会认出你的身份?”
    姜小乙抽抽鼻子:“没事的大人,刘桢没见过我,只知道我的绰号,听说过我有换形的本事。而我与张青阳认识的时候还叫‘姜花’呢,是个女儿化身,入江湖后为了方便行事,我才改了样貌和名字,他也认不出来的。”
    肖宗镜点点头,随之一笑,道:“姜花?”
    姜小乙:“我师父俗家姓姜,这是他给我起的名字。”说到这,她抿了抿嘴,四肢并用爬到肖宗镜身边,一转脑袋。“大人你看……”她将左耳往前拨了拨,肖宗镜看到她耳廓后面有个小小的五瓣花的图案。
    “这是……”
    “这是我生来所带的胎记,不管我变成什么样貌,这个记号都不会消失。”
    肖宗镜静了静,低声道:“这是辨认你真身的方法,你不该这样轻易说出。”
    姜小乙懊悔道:“若不是我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也许重明鸟已被大人所擒了。”她犹豫片刻,“……我之前做的种种事情,大人一定不喜欢。我想说我以后不会再犯,又怕你不信,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将来我若有二心,就请大人把这个消息散入江湖,那时我就寸步难行了。”她紧盯着肖宗镜的眼睛,又道:“我待大人之心,就以此花作证吧。”
    破屋的门板被屋外大风吹得吱吱作响,不知从哪个缝隙刮进了水汽,将他们视线半迷。微弱火苗左摇右晃,脆弱的光影先后流过她的发,她的脸。
    这情形让肖宗镜片刻恍惚。
    姜小乙的目光同她的言语一样,简单却又有力,这不禁让他想起当初在齐州,他邀请她入京的那一夜。
    可是此时,他的心境却远不如那时悠然畅快。
    回想此次丰州之行,期间虽不乏清风朗月的时刻,可最终还是落得眼下的狼狈之相。他之无能,朝廷之无能,就像这风暴中的陋室一样,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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