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再怎么不做京师的生意,但“密狱”的大名她还是听过不止一次的。这是天京最神秘的组织,也是朝廷的头号走狗,内部高手如云。在江湖人眼中,密狱臭名昭著,恶贯满盈,任何跟他们作对的人,轻者家财散尽,重者祸及全族,满门遭殃。他们眼线众多,势力遍布全国,一旦被他们盯上,根本逃无可逃。
姜小乙谨慎起见,又问了一句:“他们……来了几个人啊?”
肖宗镜道:“还不知道,不过密狱的典狱长名叫戴王山,此人武艺高绝,又极为自负,若他亲自出马,必不会叫太多帮手。”
姜小乙惊道:“处理一个小小的公孙阔,需要密狱头目亲自出手吗?”
肖宗镜笑了,道:“戴王山来,不会是因为公孙阔,刘行淞派他来,只是因为我来了。”
那你又是什么人?
不等姜小乙再问,后面传来脚步声,孙师爷觉得公孙阔这一泡尿撒得也太久了点,怕出什么岔子,也跟了过来。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
姜小乙推着肖宗镜往外走,心下一横,低声道:“大人放心,不管是谁来,公孙德都会以公孙阔的安危为先,就请按小人说的做吧。”
回到大堂,肖宗镜开始询问案情,还没说几句,姜小乙又开始耍赖皮,嚷嚷着饿了。
谢瑾怒上眉梢,一拍桌案。
“你有完没完!”
孙师爷又开始摇扇子,道:“哎,谢大人,我们少爷被折腾这么久,腹中饥饿也是正常的事。更何况少爷本就是清白之身,只是为了配合诸位才委屈在此,吃口饭都不行?人都跟你们来了,还想怎样?”
谢瑾:“案子没审完,不能吃饭!”
孙师爷讽刺道:“那永远审不完,干脆饿死算了。果然是天京来的大人物,既不讲情,又不讲理。”
谢瑾一拔宝剑:“你——!”
孙师爷也不怕,站起身来。
“大人好大的官威,难道还想一剑捅了草民不成?这屋里究竟谁是官谁是匪!”
谢瑾怒火中烧,一双秀气的杏眼血丝密布。他自打加入侍卫营以来,从不以皇亲国戚的身份示人,他们此次来齐州,也只称自己是普通刑部官员。可现下看见孙师爷这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嘴脸,他着实生出一股想要亮明身份以权压人,或者干脆先斩后奏的冲动。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孙师爷大笑两声,捋捋胡须。
“大人莫不是被草民激出了本来面目?哈!真想动手,那就来吧!又何必在此装模做样,大言欺人呢?”
谢瑾气得是两眼冒金星,握剑的手都抖了起来。
身后传来声音。
“放下剑。”
谢瑾咬牙:“我——”
肖宗镜淡淡道:“你现在杀他,就是授人以柄,到时回了天京,我们还有什么立场审讯公孙阔?”
谢瑾忿忿不平,但终还是收回了宝剑。孙师爷斜眼盯着肖宗镜,冷冷一哼。
肖宗镜对孙师爷道:“先生请放心,我们绝不会做出越格之举。”随后又对姜小乙道。“只要你配合,你想吃什么都行。”
姜小乙:“那我要吃八宝楼的菜!”
孙师爷道:“少爷点的好!我这就去准备!衙门后面有房间,少爷稍作休息,咱们吃完饭再说!”
肖宗镜:“可以。”
谢瑾觉得一切都变得匪夷所思起来,他亲眼看着肖宗镜给公孙阔选了间客房,还烧了水,为他泡了壶茶。
谢瑾忍无可忍,把公孙阔锁在屋里,拉着肖宗镜出来。
“你是不是疯了?”
“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疯了!这案子还审不审了,他们明显是想拖延时间,你这都看不出来?”
“我稍后与你详说,你先去办一件事。甩开衙门的眼线,弄一辆马车,从南边出城,在城南二里处等我。小心行事,切不要被人跟踪。”
“……马车?”谢瑾奇怪道,“你要马车做什么?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公孙阔,他们不会让你把他带走的!”
“我倒希望他们都盯着他,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谢瑾虽满腹疑虑,但他知道现在问也白问,只得听命行事。
天色渐暗。
此时,太守府内,公孙德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桌子转个不停。
这张黄檀四仙桌上,叠着两条晃荡不羁的长腿。
一名随从急匆匆进了屋,禀告公孙德道:“大人,那个姓谢的从衙门后门出去了!”
公孙德:“出去了?去哪了?”
随从支吾道:“……太快了,没跟上。”
公孙德一巴掌呼了过去。
“废物!”
“哈哈哈!”有人在笑,正是那双腿的主人。
随从悄悄看了一眼,心说自己主子怎么说也是朝廷四品官员,这人竟然如此无礼,将腿搭在桌子上。
他视线向上,见此人一身黑底绣红的衣裳,身材魁梧,体格强健。他袖子挽着,露出两条结实的小臂。再向上,随从瞧见了他的脸,大概三十岁左右,长眉入鬓,轮廓硬朗,眸如点漆,脸若刀削。
单看样貌,这应算是个英武的男子,但他气息阴鸷,周身流露着一股说不明的酷烈之气。端是任何人见了,都能感觉出来,这是个嗜杀成性,残忍无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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