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声响虽清晰可闻,然谢之权离得远,合该听不到才对。
兰疏却见那人翻了个身,毫无预兆地睁开了惺忪的眼。
她起身朝他走来了。
兰疏捧着书的手一紧,忽而有些退怯地朝床内缩了缩身子。
她下一秒是不是又要走出门去,一夜不回?
她就这般不待见他?
兰疏干涸发涩的眼涨得难受,泪腺发达的坏处便是稍微委屈了些,便泪意朦胧起来。
然而谢之权没走,而是缄默着俯身将他手中的书一把抽走。
“睡觉。”
谢之权眉目低敛,黑眸中一抹不容置疑的微光泛着薄冷,她直接将烛火吹灭,没收了兰疏的杂书。
挺凶,一点都不温柔。
但兰疏却奇迹般地消了泪意,乖顺安分地软下身子藏进被子里,别扭地合上眼。
真讨厌。
......
新生庆典日。
闻天学院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弟子不在少数,且大多数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因而一群从不知勤俭节约的公子小姐办起活动来,该有多奢华就有多奢华,其夸张豪华之程度几乎是让那些因天赋而有幸入学闻天的人看得瞠目结舌。
活动由四个学院站在顶尖的领头学子一同策划举行,因而站在顶尖的顶尖的兰翎,今日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只能匆匆同墨隐约好晚上燃放烟火时再碰面。
今日热闹非凡,无论是学生或者老师,以及被雇佣进闻天学院当仆人的普通人,皆是一脸兴奋地在学院四周游走玩闹着,没怎么接触过热闹场面的兰疏,理应会对此感到兴趣盎然,命一号二号护着他出去玩。
可诡异的是,一天已到正午时分,兰疏还懒洋洋地窝在床上,不愿出门。
谢之权本欲询问两句,后来觉着多此一举,便缄口了。
外边欢声笑语,一片欢腾景象,静谧的宿舍倒是显得有几分冷清寂寥了起来。
谢之权看着从兰疏那里没收来的杂书,有一页每一页地翻着看,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兰疏硬生生待了近乎一天,却是忍不住了。
再加上兰族那些勉强还算交好的子弟前来唤他一同去看今晚的烟火,他才惊觉距离烟火竟是还有一个时辰便要开始了,因此兰疏匆匆下了榻,欲要离去之时却又停住了。
他站在原地,踌躇着。
外边的人在催促,里边的人不闻不问。
兰疏站在那里也不知是在等着什么,他谁也不看,只是垂着头。
“兰疏,快些走吧!”
性子急躁些的等不及,扯着嗓门便高声叫唤两句。
兰疏一咬唇,意味不明地看向谢之权,却是发现她始终未曾注意过他,心一凉,干脆直接地走了。
一号二号悄无声息地跟上。
谢之权淡淡叹了口气,将书合上。
时间总是那般快,转眼间兰疏那清瘦娇弱的身影好似上一秒才翩然离去,下一刻,窗外的烟花竟是簌簌绽开了。
璀璨流光映射在谢之权清冷的面孔上,她百无聊赖地倚在窗边,撑着下巴目光涣散地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美。
怀中传音法器忽得震颤起来。
“谢之权,谢之权。”
兰翎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响亮的烟火燃爆声几乎遮盖了她的声音。
“怎么了。”
谢之权将那小巧玲珑的法器置于掌心,慢悠悠回着话。
这人不该陪着对象吗,哪来的空闲理会她。
“你有看到兰疏吗?他有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
“不应该啊,我明明看到他跟你走了...”
谢之权听闻至此,眉梢已微微蹙起。
“你说清楚些,我今日一直在宿舍从未出去,小公子不可能同我在一起。”
“那怎么回事,我明明——”
谢之权心一沉,将系统唤了出来。
【阿统,你帮我看看,今日在那书中冷北发生了何事。】
【好的之权~】
片刻。
【之权,我大致过了下,今日冷北主要是同墨隐有诸多故事情节发生,最主要的是今夜,墨隐被一直觊觎他的人哄骗,吃下了难解的春情药物,而冷北恰好遇...】
不应该,这多日因她时不时的干扰,墨隐在大部分的时刻里都能够从世界意识的控制中挣脱出来。
而今日若是墨隐不在,兰翎也不该这般淡然。
那么,如果情节若是非要顺利开展下去的话,必然得有一个人将墨隐的位置顶替掉。
而书中在闻天学院至今的情节,出现的后宫成员只有两人。
一个是墨隐,一个便是——
谢之权披散着来不及束起的泼墨长发,沉着脸一脚踹开宿舍紧闭的门,直接作弊让系统定位兰疏当前的位置。
她一袭宽松白衣,大步流星地穿越过重重叠叠的人海,所过之处皆令人望着她修长背影一脸恍然。
【之权拐弯!拐弯!兰疏在那个很偏僻的角落里!】
谢之权眼眸中的暗色越来越浓稠,她猛冲一拳将那脆弱的隔板击破,四散飞溅的木屑落了一地。
骤然闯入的光照亮了这阴暗的角落,也勾起了角落里那微弱的啜泣呼喊声。
“谢之权...”
兰疏如同一只无助迷茫的小兽一般,瑟瑟发抖地将自己拼命藏身于一个肮脏的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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