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喜欢翻云覆雨!”周翰意味深长地说。
这个讨厌的人!她在他胸前咬一下。
“他们?谁们?”
“我在商会的同事。”
“所以你也很关心我,并不讨厌我来找你吧?”
“我总要了解敌情。”
“嘴硬的小东西!”
1930年9月30日(农历八月初九),周翰在华懋饭店席开百桌举办新式婚礼。他特意选择自己生日这天办婚礼,“喜上加喜!”他对澧兰说。公董局华董杜月笙做主婚人,外交部长王正廷做证婚人,出席婚礼的宾客有千余人,上海滩的政商要人悉数到场、十六国领事也一概列席。周翰在华懋饭店包下近百套房间,供远来的宾客安歇。伴郎团和伴娘团极为浩大,各有五位。伴郎俱是青年才俊,伴娘也都是名门闺秀,清扬和管彤都做了伴娘,浩初做了伴郎。盛大的婚礼轰动整个上海滩,新娘的美貌和服饰惊艳所有来宾,就连伴郎、伴娘的礼服也都是由上海著名的法国设计师加内特女士设计的。他们虽然行的是新式婚礼,可三书六礼一样不缺,周翰以礼数之周全,仪式之盛大,纳征之丰厚,彰显对澧兰的宠爱之隆。
在瓦格纳《婚礼进行曲》的伴随下,陈震烨按照西式礼仪,挽着澧兰缓缓走来。周翰注视他的新娘,她是如此的美,“璧月流辉、朝霞丽彩、绣襦玉立、艳若天人。”他们走得太慢,周翰有些等不及,他不由得向前迈了两步,大家都笑。鸣炮奏乐后,证婚人王正廷部长宣读婚书,证婚人、主婚人、新婚夫妇依次于婚书上留印。主婚人杜月笙先生致辞,政商代表和外交使节分别致辞。随后介绍人陈俊杰致辞,他致力于描述一对新人少年相识时新郎的憨痴样,以及他作为新娘的堂兄承受了新郎的泼天妒意,一众绝倒,周翰看着俊杰微笑。俊杰又讲述了一对新人负笄远游时,彼此间的殷切守候,众人感慨,周翰看澧兰红了眼圈,情不自禁地揽住她的腰。新人向主婚人、证婚人、介绍人及来宾三鞠躬,新郎新娘互行鞠躬礼。
“而今幸已再逢,把轻离断却。”新郎新娘交换婚戒时,周翰低声在澧兰耳边说,他看见澧兰清澈的眸子里泛起波光,就拥她入怀。他真疼澧兰,陈家所受聘礼之巨恐怕是上海滩上独一份吧?林氏想,好一对璧人!天作之合!自己从前轻视周翰母亲出身,嫌他们不是望族,配不上澧兰,嫌周翰不拘礼数,结果所有亲戚里面只有周翰最出人头地。往日自己瞧不起周翰早早弃学经商,结果周翰的学历最高,哈佛的双料博士,谁也比不上。这次震烨出事,亲戚们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周翰主动帮忙,尽心尽力。林氏懊悔自己当年太刻薄、太固执,不许他们合卺,不让澧兰跟到美国,结果两个孩子分开了许多年,澧兰伤心欲绝,估计周翰也是。好在两个孩子彼此情意深切,分钗合钿,终于团圆。林氏心酸,她上前握住周翰的手臂,“周翰,以前我错了!都是我不对!”。周翰瞬了瞬眼睛,冲她笑笑。
陈氏接过澧兰的奉茶,几乎要掩不住眼中的泪,她起身去拥抱澧兰,复伸手拍一下周翰的肩,全不顾宾客们的讶异。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真好!若是瑾瑜在一旁该多好!是她对不住周翰和澧兰,若没有她和周翰相争一场,他们何至于分离?周翰是好孩子,他要求不多,他要父母合坟;作为男人,他该是一家之长。可惜自己当年看不开,气量太小,还狐疑他争产。周翰重又执掌顾家事业的第二年春节,他把顾家的资产状况做成报表给陈氏,还附上各产业的账本。
“周翰,我既然说过不再理公司的事,我就不看账了。”
“顾家的资产由母亲和我们兄妹四人共有,大家都该知晓。只是经国他们年纪小,怕不免轻狂,还是由母亲替他们掌握更好一些。”
陈氏看着报表,震惊不已。“周翰,没弄错吗?”以周翰处事的沉稳绝不会错,她知道自己多余问,可她就是忍不住。
“没错,母亲。”
待陈氏把所有产业的账本细细看一遍后,她晚上吃饭时,不由得夸奖周翰一句,“周翰,你父亲母亲会为你自豪的!”周翰眼光独特,他在南京路、福州路、霞飞路、四川路一带繁华地区买进地产,增值显著;周翰在证券交易上的投资回报亦极其丰厚。
周翰笑笑。陈氏想周翰辛辛苦苦经营一年半,大概也希望有人夸奖他吧。周翰当年在美国从顾氏转出去的钱也记录在账,而且他留学期间里获利巨大。“幸好我放权给你,周翰。我只懂得守成,不知道开创。”陈氏补上一句。
自此,周翰每年的资产报表都让陈氏震撼不已。陈氏猜没人会比她更能深刻地领略到“天赋”的含义。天赋!天赋!周翰做生意的本领绝对是天赋的,而且周翰亦是上天赋予顾家的礼物,使顾家在遭受重创后仍能雄踞上海滩。周翰也完全没有膏粱子弟的习气,他从不挥霍,尽管他在顾家财富的集聚上居功至伟。周翰唯一的挥霍就在和澧兰的婚事上,他要给澧兰最好的婚礼,就像瑾瑜当年对自己。
人事室陆主任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婚礼把他折腾的,顾周翰做事力求尽善尽美,他的婚礼更是追求极致。“唉,比我自己结婚都累!”他已经带着手下协同顾家的六位管家们披星戴月、人仰马翻地忙乎了四十多天,总算在顾老板嘉奖的眼光里小小地自我陶醉一下。他猜婚礼过后,他应该可以收到一个沉甸甸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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