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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让两人再等一会儿,七点半收摊回家,给他们煮馄饨吃。又让他们不要在这个地方看书,光线太暗。
    两人于是搬了小板凳,坐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背单词。
    车辆一阵拥堵,行人缕缕行行,空气嘈杂得如同滚沸了的水,方灼却觉得她和严烈是待在同一个玻璃罐里的人,他们的世界是独立的,跟宣泄而下的灯光一样宁静和缓。
    严烈带头念了几遍,不听方灼跟上,捏着她的脸迫使她回神:“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方灼,你是不是在发呆?”
    方灼转过视线,却是望向他的身后。
    严烈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是个熟人。
    魏熙站在他们跟前,沉思片刻,好奇地问:“坐在吃的东西前面背书会更有力量吗?”
    方灼:“……?”
    这孩子的脑子是用瓦计数的吗?那么光,又那么亮。
    魏熙活动着她的小脑袋瓜,又问:“严烈为什么也在啊?现在摆个摊,都要模特了吗?”
    方灼忍不住笑了。
    “虽然哥确实长得帅吧,但主要是为了社会实践。”严烈说,“顺便感受一下劳动人民的光荣!”
    魏熙问:“摆摊有趣吗?”
    严烈:“有趣,就是不方便学习。”
    魏熙深吸一口气,神秘地问:“所以你们的作业写完了吗?”
    “昨天就写完了。”严烈用手肘撞了下方灼,“跟灼灼在一起,你觉得我的作业能写不完吗?”
    魏熙发现小丑只有她一个,痛苦地抱头大叫。
    方灼鼓励说:“明天还有半天,你可以再挣扎一下。”
    几人聊了会儿,魏熙的目光被一旁认真工作的叶云程所吸引,见他身边围了几个找他闲聊的人,暗道认真赚钱的男人果然很有魅力,大声叫道:“舅舅,你应该去年轻人多的地方,或者什么网红地段摆摊,这样你很快就能成为A市最帅的摆摊小哥了!”
    说完还冲叶云程眨了下眼睛,给他比出一个赞。
    叶云程失笑道:“什么A市最帅,你们这些孩子真是。吃晚饭了吗?没有的话我请你吃。”
    “不不不,我吃了。”魏熙不好意思地道,“不过如果您想送我当宵夜的话我也不介意的!”
    叶云程招手:“过来看看,想吃什么味道的?让小牧给你包个大的。”
    方灼想起来,小学的时候她有一个同学,家里是摆摊卖蛋糕的。
    那时候方灼特别羡慕他,因为他身上总是带着一种甜甜的牛奶味。
    她订不起早餐奶,觉得牛奶是很好喝的东西。
    吃不起西式的糕点,觉得蛋糕是很奢侈的东西。
    而这一切,那位同学都可以轻易拥有。
    某天放学,她背着破旧的布包从学校里走出来,在路边看见了那个男生。他很烦躁地将包在地上,跟自己的父母发脾气道:“你们不要来我学校边上摆摊!你们太丢人了!”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父母可以值得骄傲,什么样的父母称得上丢人。她觉得有父母疼爱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那一刻男生身上所有让方灼羡慕的闪光点都破碎了。
    长大之后她终于知道该怎样去形容当时的感悟:
    人不要自卑,自卑会变得卑劣,卑劣会变得丑陋。
    她为自己的这段回忆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正觉得满意,严烈抬手在她眼前挥动,无奈地问:“你又在想什么呢?大哲学家。”
    方灼诚实地道:“我在想,人怎么样才可以不自卑。”
    严烈偶尔也会跟不上她转变极快的思路。
    方灼自问自答:“当他拥有很多东西的时候。”
    严烈把本子卷成话筒的形状,姿态谦虚地询问她的答案:“比如要拥有什么呢?”
    方灼迟疑着道:“有飘影?”
    方灼的冷笑话总是很过时,可不知道为什么,永远能戳在他的笑点上。
    严烈愣了愣,放肆地笑了出来。
    方灼叫了他两声,他都无法停止,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兀自转过身背单词。
    严烈拿出手机,对着小摊和方灼拍了两张照片。
    元旦假期的第二天。
    他有四分之三的时间跟方灼同学待在一起。
    第37章 一颗小太阳(严烈看着一脸让人不放心的...)
    如果时间不是用小时、天或者年来计量,而是用颜色的话,那方灼的懵懂时期是无知的白色,之后是跌打滚爬所染上的泥灰,现在则是被打翻了的颜料盘。所有只存在于定义的色彩终于有了实质的存在。
    各种复杂的颜料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幅明艳又平淡的画作。
    这要怎么形容呢?
    她喜欢在夏天穿过葱郁的叶片仰望苍穹,看着飞鸟从狭小的缝隙中飞过,看着太阳的光线投射出风的影子,看着时间在清透的空气里缓缓流逝。
    世界由单纯的绿、蓝两色组成,却又好像能描绘出生命里所有有意义的符号。
    方灼现在所拥有的颜色,就是这个样子。
    她有些沉迷于这种规律又安稳的生活,哪怕它的强度令人感到疲惫,似乎每一刻钟的日程表上都安排好了学习、拼搏,或是休息的任务。
    这一天的计划,原本应该是她和严烈去舅舅的摊位前,完成英语第四单元的复习,同时为叶云程解决一下市场相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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