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万万没想到,御书房里等待自己的会是这样一席谈话。
夏侯澹不仅没有杀他,还说可以饶恕他父亲。
想到夏侯澹字里行间暗示的意思,胥尧仍觉得不可置信。
当初魏太傅进言嫁祸于他父亲,背后授意的,竟是端王?
而端王转头又救下自己,兜兜转转一大圈,仅仅是为了将自己收作谋士?
胥尧不相信。
谁不知道那皇帝昏聩暴戾,就是个疯子?
疯子……会说实话吗?
胥尧满腹心事地出了宫,片刻之后,夏侯澹也从御书房走了出来,随手抹了抹泛红的眼角。
他刚才演得太投入了,说到自己被人蒙在鼓里难辩忠奸那一段,甚至还掉了两滴泪。
胥尧当时的表情就像见了鬼。
天气晴好,夏侯澹挥手遣退了龙辇,信步朝御花园走去。
庾晚音午睡过后换了身凉快点的衣裙,跑出偏殿晒太阳,不觉走到了御花园。
她正观察着池塘里的游鱼,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朝她快步跑来,尖声道:“娘娘,大事不好!”
庾晚音:“怎么了?”
小太监惊慌失措,口中含含混混说不出所以然来。庾晚音依稀听见“陛下”二字,朝他凑近了些:“什么?”
她刚一凑近,小太监惊呼一声,顺势朝后倒去,一头栽进了池塘。他慌乱地扑腾几下,口中喊道:“庾妃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
庾晚音:“……”
她有所预感,缓缓回头。
夏侯澹就站在十步开外。
夏侯澹:“……”
庾晚音:“……”
夏侯澹看了一眼这宫斗文经典碰瓷现场,转身就走。
还在池塘里扑腾的小太监:“?”
夏侯澹没走几步,小太监又自己爬了上来,嘶声道:“陛下,奴婢有事要奏。”
跟在旁边的安贤:“放肆!”
小太监不管不顾,口条突然变得惊人地利索:“奴婢只是偶然间看见庾妃娘娘与一个男人同行,瞧背影似乎是个侍卫,被奴婢撞破就逃走了。奴婢多嘴问了娘娘一句,她竟将奴婢推入水中……”
夏侯澹:“拖下去。”
侍卫懵了:“……陛下,拖谁?”
夏侯澹一指小太监。
小太监:“?”
小太监垂死挣扎:“敢问娘娘今日有没有到过牡丹园!”
庾晚音看他演得实在辛苦,捧场道:“没有。”
小太监:“那你的裙角怎会有魏紫花汁?”
夏侯澹:“拖下去。”
小太监:“???”
小太监被拖出三十米远,仍旧不敢相信,用尽全力叫道:“陛下,奴婢还有证人!”
夏侯澹:“在哪儿?”
侍卫停了手。
一个老宫人颤颤巍巍上前,跪地道:“启禀陛下,老奴一直在牡丹园打扫……”
夏侯澹打断道:“一起拖下去。”
老宫人:“?”
第5章
一旁看戏的庾晚音眼睛都直了。
不是,看戏就看戏,您怎么还带狂按快进的?
眼见着两个告状的都被拖远了,夏侯澹又跟没事人似的准备甩袖走人。
庾晚音不得不咳嗽了一声。
夏侯澹停下脚步望着她:“?”
周围全是宫人,庾晚音努力用眼神传递信息:大哥你OOC了,虽然我不知道疯逼应该是什么样,但肯定不是你这样。
夏侯澹顿了顿,好像还真的领悟了什么,缓步走到她面前,冰凉的手指犹如毒蛇般缠绕而上,抚上了她的侧颈。
他的语气堪称含情脉脉:“爱妃,你不会背叛朕的吧?”
庾晚音怯生生道:“臣妾对陛下的心意天地可鉴,陛下若是信不过臣妾……”
“怎么会信不过呢。”夏侯澹摸了摸她的脸,“朕信不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周围的宫人纷纷低下头,尽力降低存在感。
夏侯澹又笑道:“是谁嫁祸于你,爱妃心中可有猜测?”
还能是谁,谢永儿呗。
这可是拉拢天选之女的好时机,庾晚音果断挑好了台词:“臣妾不知。”
“真的不知?”夏侯澹阴森森地问。
庾晚音露出隐忍大度的苦笑:“陛下日理万机,无需为这等琐事烦心,况且臣妾也不愿伤了后宫姐妹们的和气。无论是谁,相信事情败露,她心中也已悔过,陛下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四周宫人听得眼皮直跳。
这千年的狐狸精突然扮圣女,指望忽悠谁呢?
夏侯澹愣了愣,面色一缓:“爱妃竟有此心。”
忽悠到了!!
四周宫人呼吸急促。
这一天,庾晚音的大名传遍了后宫所有角落。
谢永儿听小丫鬟复述完案发现场的对话,眉头一动,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暴君竟对庾晚音信任到如此地步?
更奇怪的是,庾晚音为何不指认自己?
因为她太笨,没怀疑到自己头上?应该不太可能。
因为她没有证据,单凭一句话无法加害于自己?但依那暴君的性子,明明不需要任何证据……
排除异己的大好机会,庾晚音就这么轻轻放过了。
谢永儿想起她那句“互相照应”,心念微颤,紧接着又觉出几分可笑来——《东风夜放花千树》全文里,庾晚音游走于皇帝和王爷之间,长袖善舞,滴水不漏,别的妃嫔全成了她成功路上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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