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娃子,”他摇头道,“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我们现在在这个实验室里闷头做,我跟你说,至少还得要10年时间,才能培养出温和无害可食用的进化型农作物。”
“农业的培育从来都是一件很缓慢的事情,我估摸一下,就算上全世界的科研力量,最快的话也至少要六七年,”老爷子拍了拍桌子,“六七年啊,瓜娃子,六七年是什么概念?”
“哈,”中年男子尴尬地笑了一下,“这、这、这”
“如果不去外面找,”老爷子语气沉重地说,“如果不去指望能够找到所谓的‘奇迹’,我跟你说,我们根本不可能在全球粮食消耗完之前,弄出一个备用的食材的话。”
“到时候,那就是全球大饥荒。”
“全球大饥荒啊,瓜娃子!”老爷子的声音高昂起来,“你以为这是好玩的吗?饿死的会比现在战死的人都多你知道吗!”
“最近,我总是回想起小时候遇到的饥荒。在那最困难的三年里,我的大爷、我的大娘、我的二哥,一个个的,都、都……”老爷子闭上了眼,“你、你知道饿死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情吗?”
“你的意志、你的灵魂都是清醒的,”老爷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但是你毫无办法,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去死。”
“如果有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老爷子的话语哽咽了一下,但是他还是依旧说了下去,“哪怕是会吃死人的观音土,你也会往嘴巴里塞呀,瓜娃子!”
“我的心愿,就是我小时候遇到的那场惨烈的饥荒,永远不会再发生,”老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饥荒的阴影已经再次笼罩在了我们的头上!”
“导师,导师,话是这么说,”秃头中年男人被说得一头冷汗,“但是,但是……”
他“但是”了个半天,也没“但是”出什么来。
“放心,我对自己的安全心里有数,”老爷子拍了拍真心关切他的学生,“国家有专门的小队保护着我的啊!”
“导师,我也陪您去!”中年男人一急,脱口说道。
“不用,”老爷子挥挥手,“你呢,就继续待在实验室这里,按照我设置的实验流程,老老实实地把任务安排下去、把事情做好,就行!”
“导师,可是……”秃头中年男人急得都快无法组织语言了。
“放心,放一百个心,”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家导师一向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其实,最关键的不是我的安全,而是——”老爷子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全是水泥的颜色,连一丁点绿意都看不到,“而是,我究竟能不能,有这种运气啊。”
仿佛是给自己打气,老爷子自言自语地说:
“我正在努力,我一定能找到的。”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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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商银河入睡之后,当天下午三四点左右,华国一处乡下小村庄,正在发生着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经历过严格的大清洗、大灭绝活动之后,原本那满是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杂草、隐藏着各式各样的小动物、充斥着生机的乡村世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死寂。
不闻蛙声、不闻狗叫、不见一丁点绿色,甚至连原本村子里的一些居民,都拖家带口地离开了这座防御不怎么严密的小村庄,赶向了附近守卫更森严的城市。
但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小村庄里,依旧有着一些故土难离的老人,恋旧地待在这片他们从小生长大的地方。
珍大嫂就是其中之一。
“真是太不习惯了,”坐在珍大嫂的对面、同样没有离开这座村庄的周大爷,环顾了一下四周,感慨地说,“以前,我们是坐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老槐树庇佑着我们呀,有小鸟在唱歌,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他用苍老的声音模仿着小鸟那种清脆的叫声,模仿着、模仿着,却又慢慢停下来。
村口的老槐树早就被连根拔起,所有的根系都被清理了一遍,原本的绿荫地变成了被太阳暴晒的水泥地,空荡荡的一片。
在没有人说话的时候,整个乡村的世界空旷而无声,就像是一座由死亡铸就的大型坟墓。
就在这令人恐惧的沉默中,珍大嫂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打破了这片沉默:“是啊,就在前一阵子,我们这儿正在闹过年呢。这里还有鞭炮声,还有小孩子大笑和大哭的吵闹声,年味可浓了。还有我的大黄,我的会叫、会跳的大黄……”
“这个村子,嘿,这个村子,”坐在周大爷旁边的另一位老大爷摇摇头,“现在就和死了一样。”
几位都不算年轻的留守老人,对着唠嗑了一会,便无趣的散了。
没有了农作物,没有了鸡鸭猪牛,也就没有了农活;甚至连村子里以前常干的、大伙坐在一起编织草帽的活动,都没法做了。毕竟,没有草,哪来的草帽?
既然这样,大家还能干点什么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闲得无聊,珍大嫂便随意地在村子周围兜着圈。
在留守的老人中,她算是年纪最轻的那位。她的亲戚孩子招呼她快点去城市,说城市更安全。也许城市确实是更安全吧,但是珍大嫂整个现在都蔫蔫的,她宁可留在这座死气沉沉的村庄,也不愿离开这里去一个更为陌生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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