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关霖没想到,他们会再次遇见鲍利国。
鲍利国是龙营一中的教师,他们一家曾经住在关霖家楼上,当时关霖正上小学,七八岁的年纪,母亲还在,他仍懵懂天真。
关霖家对门还有一个比他大几岁、刚上初中的哥哥,关霖叫他江哥。江哥不像同龄的男生那样总是风风火火,他性格温柔,做事耐心,还写得一手好字,关霖一有时间就喜欢跟着姐姐去找江哥讲题,而江哥每每讲完,都会给姐弟俩一人塞一块糖。
在斑驳的童年中,那颗甜甜的奶糖是他难得珍贵的回忆。
某天午休时,关霖去找江哥,发现他不在家。
他知道,楼上的鲍老师有时会把江哥叫到家里,给江哥辅导题目。
关霖抱着课本去了鲍利国家中,老式楼的木门没关紧,留着一道缝。他本想礼貌地敲门,却不小心从半掩的门缝里,看见了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他从没看见过那么脆弱的江哥,向来温柔的脸庞上一片空白,眼眶红肿,毫无血色。
像是一具失去生气的木偶娃娃,任鲍利国掌控着,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成无数碎片。
“啪”的一声,关霖手里的课本掉到了地上。
鲍利国注意到了动静,整理好衣服就走向门口。关霖想逃,但是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江哥仿佛失去灵魂的眼神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地晃过,他连嗓子都仿佛被掐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鲍老师!”
姐姐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鲍利国从门后弹出半张脸,对着姐弟俩慈祥地笑:“怎么过来啦?有不会的题目吗?”
关霖能感受到姐姐走到了他身旁,抓住了他的手,“我们是来找江哥的,老师,你见到江哥了?”
“哎呀,没有呢,可能跟同学出去玩了吧,”鲍利国笑着将地上掉的课本捡起来,递给关霖,眼神幽深,“霖霖,来,拿好了。”
那一天晚上,关霖将自己的所见告诉了姐姐。姐姐也才十一岁,女生早熟,对这些了解的多,只是让关霖不要随便说,她会找个时间跟江哥谈一谈。
但没等到那天,江哥就从天台上跳了下去。
紧接着,便传来鲍利国一家搬走的消息。
江哥被判定是自杀,后来,江家父母也因为太过悲伤,搬回了老家。这件事就像是噩梦,一直萦绕在关霖的脑海中,他也因此开始厌恶跟同性接触。直到后来关霖在初中生理课上,知道了什么是性行为和同性恋,他课上了一半,就跑出教室,在厕所的水池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被噩梦折磨了数年,但跟鲍利国重遇后,那个强.奸犯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见他和姐姐,就主动前来打招呼,听说关霖上了龙营一中,还热心肠地给他们家介绍,一副老街坊相识的模样。
后来,关霖总觉得自己偶遇鲍利国的次数变多了。但他忙着做家教和预习高中内容,姐姐也忙于网吧代打,她在暑假换成了白班,每天七八点就能回家。等到七月中,她正式满十八岁后,跟游戏官方签好合同,就不用再做网管了。
他们都太忙碌了,所以关霖尽管防备鲍利国,却没再将精力分到他身上。
直到姐姐十八岁生日前一天。
她在下班后,去拿了蛋糕,但蛋糕店的新人蛋糕师不小心把蛋糕做坏了,一直到九点多才重新做好。
而姐姐念着在家等她过生日的弟弟,为了赶时间,走了一条小路。
“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晚。我应该去接她的。”
关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他的手正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天,直到十点多,他也没等到姐姐回家。
他推开试卷,穿了衣服去寻找姐姐,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远处围在小巷外的人群。
关霖不喜欢凑热闹,本来想直接绕开,姐姐还在等着他,他没时间停下脚步。
但当他走到人群附近,却听见有人叹了口气:“手里还拿了蛋糕,正好过生日吧,这么年轻的小姑娘……造孽哦……”
人间最冷的时候,莫过于发现,事故现场躺着的,竟然是自己的亲人。
而看清那张泛着青色的脸时,关霖整个人直接崩溃了。
他看着姐姐被送进医院,被蒙上白布,变成一个小小的盒子被捧在怀中。他听着那些警察告诉他,凶手作案小心,尸体还被泼了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他找了很多地方,求了很多人,但那些人都摇摇头,说没有办法。
甚至于后来,关家找到他的时候,他跟关飞生说,只要找到杀害姐姐的凶手,他就回关家。
而关飞生只是皱起眉,那个向来重男轻女的关家家主有些不耐烦地跟秘书念叨:“人都死了多久了,还能查到什么?浪费时间。”
女儿活生生的命,在亲生父亲的口中,只是浪费时间。
关霖当即站起身,再也没看关飞生一眼。
阴差阳错,关霖在升入龙营一中后,班主任居然是鲍利国。
他一直怀疑着鲍利国,但后者太过狡猾,他始终没试探出鲍利国的马脚。他干脆主动请求去鲍利国家里补习,开始鲍利国还会规规矩矩给他讲题,后来,就开始若有若无地靠近他。
关霖强忍着恶心,在某次鲍利国下楼买东西的时候,他在鲍利国的书柜夹层里,翻出来了一本小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