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入,长发女看护背对着他们,在为婴儿床里的孩子穿衣服。坐在小板凳上的大孩子捧着粥喝,碗里不带一丝肉腥。
他们在沉默祷告,感谢来之不易的食物赐予。
设施老化,墙壁干黄,比起孤儿院,更像难民窟。
老式钟敲响,时针指向整点。
女看护回头问:“你们是……?”
合理的回答才能留在这里。
戚谋面善了许多,一贯承担了发言者的位置,说:“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
他面露赧色笑了一下:“看看合眼缘的孩子,加入我们的家庭。”
这话一出,浮卓没忍住,咳了一声,似乎有点憋笑的意思。
阎不识眨着眼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想要领养孩子?”女人抬眼打量戚谋,摇了摇头,“我们的日子虽然贫贱,但也能活下去,我并不想冒任何风险,谢谢。”
“是啊。”戚谋发出一声感慨,揽着失听坐下,凝望桌面,“现在坏蛋太多了,这些饥寒交迫又没有力量的孩子出去,该如何保证安全呢?女士,我不瞒你……”
女人还是很戒备,手里已握了把刀,警惕地看着戚谋,没说话。
戚谋拍了拍黑猫失写的头:“这孩子才十来岁,刚捡的。因为长了双耳朵,在街头被人围观,还有贵族想强抢他回家,想做迫害他的事。我恰好路过,见不得这黑暗场面,就给他在身边带着了。嗯……我和我爱人都很喜欢他。”
浮卓愣住,弯下了腰,像一只呆滞的黑猫猫,不懂戚谋在讲什么屁话。
他差点都信了。
戚谋又叹了口气,把浮卓的爪子亮出来,上面还有在地上翻滚蹭到的灰,惨兮兮的。
浮卓才反应过来,低头哽咽:“大姐姐,刚才就是这两个哥哥救了我,不然那个侯爵一定会把我带走……还说我可爱呢。”
他说的也是实话,感人肺腑。
阎不识一无所知,也不插话打扰,就静静靠在戚谋怀里,做一个贴心的爱人。
长发女人放下了刀,眼睫颤动两下:“那你们?”
“啊。”戚谋拍了拍阎不识,都快哄睡了,还低眉握住了那双手,“希望能多给一个孩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所以我们来这儿了。”
阎不识微微睁眼:“找到了吗?”
戚谋:“嗯,很快。”
很温馨笃情的一对儿情侣呢。
“不能勉强他们。”女人站了起来,走到戚谋面前,“这里曾经遭了难的,幸存的孩子身上还有未褪的伤疤,心上也有。”
这是暂时取信了,戚谋也没再多说,只是获取一下情报罢了。
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孩子是正眼看他们的。
环境压抑。
戚谋仿佛面对了一堆沉默的失说预备役。
“长大的都离开了么?”戚谋问。
“你见到了,有几个还在这里。再大些的,各自寻出路了。”女人忽然笑的很温柔,走过去抚摸桌边相框,“有一个,我很为他骄傲呢……”
照片上是个年少老成的男孩,一看就是孤儿。
一个沉稳的脚步向这里走来。
骑士打扮,脖颈间围着布巾。
“啊,刚说到你就来了,今天刚好有客人。”女人迎了上去,给那人一个拥抱,“最近很辛苦么?”
骑士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女人,神情平静地看向戚谋这边,未发一语。
银色铠甲上,戴着日与月的徽章。
在图书馆留下信息的人说,“他”会来到这里。
而“他”是不是这个骑士?
戚谋微扯嘴角:“骑士啊,很光荣的职业。能否冒昧一问,为女王陛下效忠多久了?”
骑士还是没说话,眼皮一眨。
“三年了。”女人为骑士倒了一杯热茶,“他不能开口。”
嗯,哑巴。
“旧伤么?”戚谋盯着骑士被包裹上的脖颈,手指敲了敲桌,“嗯,我是一名合格的药剂师。不是先天的哑,可以让我看看。我有治疗过哑症和后天损伤,不信任的话,我交一下病例信息也行?”
信他才有鬼了。
可他却真的要找纸笔,写写自己的光辉过往。
非常做作,骗人信任。
热茶飘着淡香。
骑士望着杯中,微微吹动后饮了两口。
女人刚要点头,又缩回去,看向骑士,似乎在等待他首肯。
戚谋拍了拍阎不识,把他放好在椅子上,和骑士对视,走近。
黑猫少年和阎不识相依为命,像戚谋老实乖巧的妻儿似的。
骑士先找到纸笔,认真写下了一段长话。
戚谋就站旁边笑眯眯看着那一团乱码,时不时点点头。
等骑士全写完,递到戚谋面前。
戚谋还噙着笑,缓缓道:“辛苦你写这么久,抱歉,我不识字。”
淡定的骑士猛然张了一下口,拽回字条送给那两人。
戚谋觉着,这人一定是想骂什么,讲不出来,便更觉得好笑了。
浮卓简略地说:“他说他愿意接受治疗,先跟我们走。”
肯定不止这些。
女人欣慰道:“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阎不识如梦初醒,拽了拽戚谋衣袖:“找到了?”
女人噗地笑了出来:“这么大的孩子,可领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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