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
年轻的Alpha枢密理事官进入了首席枢密理事官的办公室。
他耐心等待办公室的门关严丝合缝后,才谨慎地走到首席枢密理事官的身边,俯身对他道:“泽拉图大公的人在楼下等您。”
首席枢密理事官的瞳孔骤缩。
他其实跟泽拉图大公之类的贵族并没有什么交情,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如此隐晦地来找他。
毕竟,整座议政大厦应该都是元老院的主场,而泽拉图大公又是如今北银河帝国贵族里的翘楚。
但首席枢密理事官不愧是八面玲珑的首席枢密理事官。
就算完全不想跟对方有过多的交集,他也不会做出任何得罪的举动。
墨兰斯大帝用了十年来清除北银河帝国盘根错节的贵族势力,可他永远也清除不了前仆后继如雨后春笋的新贵族。
这就是帝国。
国家的统治阶层决定了社会的根本基石。
其实原本的首席枢密理事官也看不清这一点,直到他遇见那个表现得过分正常,但实际上疯得很彻底的Alpha阁下。
议政大厦的监控出现了短暂而不易察觉的微妙死角。
首席枢密理事官经由死角通道,离开议政大厦,去见那位“泽拉图大公的人”。
他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和蔼微笑,分寸拿捏得炉火纯青。
然而在低头恭敬地进入悬浮车以后,看见用手肘撑住下颌,懒散地倚靠在外面无法窥探的窗边,苍白忧郁的Alpha时,首席枢密理事官的眼泪忽然间就下来了。
精明利落的首席枢密理事官一时间老泪纵横,他的小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多年未见的林池。
他总觉得,林池的身上弥漫着一股随时要殉国的死志。
“林阁下……”
林池愕然地看着首席枢密理事官在他的面前突然泪崩。
他忍不住置疑自己,当年选择这名郁郁不得志的Beta枢密理事官作为安插进议政大厦的棋子,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秃头微胖的首席枢密理事官一边哭得像个孩子一边检查了一遍悬浮车的反监控设备,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林池的对面,用洗得发白的制服袖子抹了抹眼泪。
“……让您见笑了,我一时激动,平常不会这样的。”
林池看着对方,叹了一口气。
他本来打算开门见山地交待一些事情,但是现在好像需要先安抚住这位首席枢密理事官的情绪。
当年他是怎么忽悠这个不得志混日子的Beta理事官来着的?
哦,对了。
要让全帝国的Beta都站起来,不再需要在AO面前低人一等,要让被歧视的Beta们联合起来……总有一天,即便是被称为“帝国大厦”的帝都星议政大厦里,有能力的Beta也可以自由地参与AO精英们的谈笑话题,不需要再在进悬浮梯的时候默认自觉往角落里走,不需要点头哈腰地面对AO同事,无时无刻不讨好地为他们服务……
真是有意思的理想。
林池温和地看着这位首席枢密理事官,寒暄了一句:“最近还好?”
首席枢密理事官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突然唰地一下又落了下来。
他完全控制不住地一边哭一边咬字清晰道:“我很好,林阁下,我们很好。帝国的Beta已经不会再在求职的时候被歧视了……我们联合起来了,我们站起来了……”
林池:“……”
他到底在哭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位高级卧底哭得,他也想跟着哭了。
林池默默地从旁边的置物盒子里取出一张金丝边手帕,递给哭得一塌糊涂的理事官。
不知道说点什么,他只能先硬着头皮顺着对方的语境说下去。
“这很好,这是你们努力的结果,只要愿意努力,哪怕是最冷酷无情的世界也总会因为你们而改变的。”
“呜……”
首席枢密理事官听见林池这么一说差点就哭得冒鼻涕泡了。
林池:“……”
首席枢密理事官:“林阁下,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我之前让人给您在葬礼上递的信息您都看到了吧?您不用太过殚精竭虑,一切都有我们呢。”
林池:“……”
他总算回过味儿来了。
这位首席枢密理事官是不是觉得他要死了?
想到这里,林池默默地抿了抿唇。
“你不用哭得这么厉害,我不会死。元老院的调令应该就快下来了,我很快就会重返军部,奔赴帝国跟联盟的战场前线。”
首席枢密理事官当即瞪大了小眼睛,不敢置信:“真的吗,林阁下?”
他的眼镜背后闪烁着高光。
林池笑了笑:“当然。”
首席枢密理事官:“您什么时候奔赴前线,我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给您的后勤线!绝对绝对不会再发生跟敬途星域那样的事情了!我保证!用我的生命发誓!”
林池摇了摇头:“其实你好好活着,就很好了,没必要再趟浑水。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找你,以后不会再麻烦你——”
他知道这位首席枢密理事官是拖家带口的,所以考虑到各方面的风险,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启用对方的“卧底身份”了。
首席枢密理事官打断了林池。
“林阁下,从您硬生生把我从浑浑噩噩的混日子里打醒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件事——我这一辈子,都是要为了Beta跟帝国事业奉献终身的——在我这个位置上尸位素食,那跟那群每天打卡聊天摸鱼的贵族有什么区别?!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人在受苦受难,我凭什么踩着他们的血泪,苟活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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