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开走了,简乔还站在街边眺望。
与此同时,雷哲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写着“一”的信封。
【亲爱的雷,如果你同意马上结束那个愚蠢的游戏,而且彻底远离加西亚,那么你就可以打开第二封信了。如果你不同意,请让你的仆人把第二封信原封不动的退还给我。PS:请不要亲自来退,因为我暂时还不想见到你。你不明智的决定让我生气了!】
雷哲差点笑出声。
他立刻便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伯爵先生生气的表情。那人微蹙的细眉和怒瞪的圆眼睛一点儿杀伤力也没有,反而会让他显得更可爱。
“我同意,我当然同意。我理解你想要独占我的心。简,你真是个小气鬼。”雷哲完全不知道自己用着何等宠溺的语气在呢喃低语,又用着何等愉悦幸福的表情在轻轻摇头。
他飞快拆开第二封信。
【亲爱的雷,如果你打开了这封信,那么恭喜你,你的乖巧获得了我的奖励。我将私人出资,为你填补今天的一切开销。那对蓝宝石袖扣,那条煤玉念珠,那枚血钻戒指,与那瓶香水一样,都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要再为打赌时输掉的那枚戒指心疼了,现在,你有了更好的。虽然我没有什么能力,但我也会尽一切力量去保护你。如果能让你免受欺骗、玩弄或伤害,那便是我最高兴的事。】
简乔说到做到。他真的愿意付出一切去逗雷哲开心。
看到这里,雷哲脸上的笑容反而慢慢淡去。他眸色深沉地看着这封信,然后用它蒙住了自己的脸庞。
此刻,他的心湖正泛起层层涟漪,而涟漪之下是一个个急涌的漩涡。
“简啊简,我该怎样才能回报你?”雷哲嗓音沙哑的呢喃。
他当然知道加西亚刚才打着什么主意,但他不在乎。比她更贪婪的人,他见得多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简乔在乎。简乔在乎他会不会付出所有却落得人财两空,简乔在乎他会不会被那个女人欺骗、玩弄然后伤到体无完肤。
即便他的顾虑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却也让雷哲的心结结实实被撞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趁着这次撞击,溜进了雷哲心里。
“我要回珠宝店,快点!”他冲车夫急促下令。
车夫马上调转方向。
片刻后,雷哲风风火火地推开珠宝店的门,把悬挂在门梁上的风铃撞得丁零当啷一阵乱响。
正伏在柜台上查阅账本的简乔抬头看他,表情惊讶,然后便是生气。
“你不同意我的要求?你——”
不等简乔把质问的话说完,雷哲便单手撑着玻璃板面,利落无比地跳到柜台后,握住简乔的双肩,将他提溜起来,嘴巴凑过去,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叭叭两声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简乔被亲懵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雷哲又撑着玻璃柜台跳出去,吻了吻大拇指上的狮头戒指,热情无比地说道:“简,我爱死它了!我回来是想告诉你,我爱死它了。我同意,你说的一切我都同意!”
但其实,他更爱赠送这些礼物的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即便“爱”这个字眼早已被他滥用在很多人身上。
风铃又是一阵丁零当啷的乱响。那个风风火火赶来的人又风风火火地离去了。
简乔抹掉脸上的口水印,又呆站了一会儿,漆黑眼眸这才缓缓流泻出亮光。
“雷两岁。”他摇摇头,低不可闻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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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简乔如约抵达了公爵府。他以为这又是一场舞会,所有人一边喝酒聊天,一边物色心仪的舞伴,然后伴随着悠扬的乐曲旋转上一整晚。
但其实并不是。
宾客们被安置在一张张紧挨着的小圆桌周围,而舞池被空出来,铺上了红地毯。
此刻的宴会厅看上去更像一个小剧场。
“这是什么宴会?”简乔被管家领到雷哲身边落座。
而老公爵竟然也坐在雷哲的另一侧。看来他对今天这场特殊的宴会很感兴趣。
“你别问,看着吧。”雷哲故作神秘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一群身穿华服的侏儒上场了,而那天被雷哲用一匹马换来的女侏儒也在其中。他们正在表演时下最流行的一出话剧。
为了别出心裁,他们还对剧情做了一些改编,增加了很多夸张的台词,荒诞的情节和无厘头的动作。当他们用矮小丑陋的身躯去演绎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时,一种奇妙的滑稽感就产生了。
为了营造足够热烈的氛围,雷哲邀请了很多宾客。
他们哄堂大笑的声音差点把悬挂在大厅上方的,插满蜡烛的金制吊灯震落下来。
老公爵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唯独简乔静静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没有显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他没有大笑,也没有鼓掌,更没有前仰后合。
在他看来,这些身材不那么高大的人一边念着夸张的台词一边互相扇巴掌的举动一点儿也不好笑。不像现代的戏剧演员只是在台上做做样子,为了尽最大的可能取悦台下的贵族老爷们,他们是真打。
他们一下一下不遗余力地扇打同伴,让脆亮的巴掌声响彻大厅。
他们红肿的脸颊印刻的是生活的艰难和酸楚。
他们必须靠自嘲、自伤,甚至自毁才能得到活下去的资格。他们小小的身躯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角落就能苟延残喘。然而即便是这样一个小角落,也需要他们拿尊严和性命去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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