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凌知道,他是不愿意让自己看到他胸前的伤口,可是他又不可能像女孩子那样穿泳衣,出去之后不也有一样会被看到吗?
自己又不会笑话他,嫌弃他,怎么他们傅指导偶像包袱还这么重。
傅星图确实偶像包袱有点重,从幼儿园老师到大学同学,再到全世界他的那些粉丝,谁见了不说一声,傅星图很强,也很帅。
现在他胸口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足足十厘米长,看起来就像一条蜈蚣趴在那里,不仅很丑,还代表着他傅星图从此以后是个弱者,无法征服强者的弱者。
他不想看到别人探寻的目光,更不想看到别人同情的目光。
也因为如此,他当初退出国家队的时候只说个人问题,这么长时间丝毫没有对外界提起过自己的病情。
他不想听到别人的惋惜,更不想被人时时刻刻的提醒,他只有20岁,一名游泳运动员的巅峰期,可他却只能选择退役,心脏也不好,以后也干不了重活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是,当他决定复出的时候,他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别人探寻的目光,议论的声音他迟早需要面对。
这条狰狞的伤疤也总有一天,会让全世界看到。
“等一下。”
敖凌利落的换上泳裤,拿上自己的泳帽泳镜吸水巾,正准备往外走,却突然被身后一个声音叫住。
傅星图说:“等我一起。”
说完他就一把撤掉了身上的T恤,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这是敖凌第三次看到他胸前的那条伤疤,第一次,隔了好几米,匆匆一瞥,他就穿好了衣服。第二次,傅星图在海边救那个孩子,兵荒马乱的,又是晚上,没人在意他胸前有什么。
这一次看得很清楚,有点粗有点长的一条红色伤痕,大抵是因为他们傅指导长得太帅,身材太好,其实也没那么难看。
敖凌靠在储物柜上,从头到尾看傅星图把衣服换好,也包括人家脱衣服穿衣服的整个过程。
嗯,今天看得很清楚,如果傅指导也参与他们乐此不疲的比大小活动,那么整个男队无人能及。
然后脑袋上就被人拍了一巴掌,傅星图从他旁边走过,笑骂一句:“往哪儿看?”
敖凌不服气:“你看过我多少次,我看你一次怎么了?”
“那是兴奋剂检查官要求我看的,我要求你看了吗?”
敖凌扬了扬下巴:“我就看了怎么地,你还要收费吗?”
傅星图推了他一把:“你敢这么跟教练说话,今天晚上再加两个1500米技术游。”
其实在傅星图告诉他自己想要复出的那一刻,在敖凌心里他就已经不再是教练了,身份着实有点尴尬,接下来应该把他当师兄还是师弟。
敖凌冷笑一声:“罚我吧,以后当了队员你就没这机会了。”
热身之后两个人同时站上出发台,发现一个问题,没有人在旁边给他们鸣哨计时。
不过这也简单,两个人都戴着同款运动手表,只要设置好游泳池的长度,按下开始键,手表就会自动记录泳姿、时间、心率。
两条身影同时如水的那一刻,水花的轰隆声在空旷而安静的游泳馆内回响,飞快的向泳池的另一头转移。
跟傅星图比赛,敖凌自然不可能尽全力,傅星图虽然下过几次水,还没有开始正式训练,也没有尽全力。
两个人几乎同时到达终点,手腕凑在一起一看,傅星图还快了0.3秒。
敖凌哈哈笑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让你的。”
傅星图掬起一捧水泼在他脸上:“我需要你让我?”
敖凌也反击回去:“我就是让你的。”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被傅星图拉下了水。
敖凌的泳镜还在额头上挂着,刚入水的时候有点不适应,本能的抓住了傅星图的胳膊,于是两个人在水中扭打在一起,彼此抓着对方的手臂往池底沉,不让对方有浮起来的机会。
敖凌嘴里吐出一串小气泡,隔着气泡去看傅星图,感觉他就像一尊沉睡在池底千万年的塑像,经过岁月的沉淀,重见天日的那天依旧可以惊艳世人。
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开始第二轮蝶泳的比拼,这一次敖凌赢了对方0.5秒,傅星图不服,两个人又比了几个100米。
他俩游得倒是投入,没发现早在游第一个50米的时候,游泳馆后门就进来个人,一直站在那里。
沈兴国本来是找傅星图说青奥赛集训的事,去了他的宿舍,没找到人,又去了403,这才从沈飞那里得知他和敖凌一起来了游泳馆。
他还以为傅星图是要给敖凌加训,没想到两个人一起下了水。
沈兴国得承认,他这徒弟的确是个天才,就算离开游泳池两年,只要下水,就能游出高水准。
这个速度看起来,再练一练,参加全国游泳锦标赛完全没有问题。
他好久没有看到傅星图这么开心的样子,这小子平时笑也只是停留在嘴角,笑不到眼睛里,仿佛就没有真正的开心过。
偷窥了半天,发现水里那两人要起来了,沈兴国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敖凌拉着傅星图说道:“我反悔了,你还是不要复出了。”
傅星图问:“你是怕游不过我?”
敖凌笑了笑:“我是怕你接受不了输给自己的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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