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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脱
    两人乘着电梯回到B1,站在取车的分叉口。
    章诚毅把钥匙圈套在手上,“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下?”
    李潇潇问他:“哪个zuo?”
    “做客的‘做’,满意吗?”章诚毅拍了拍后脑勺,“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社会主义黄色颜料吧。”李潇潇双手放回自己衣兜里,转身前闷出半个尾音,“回家了,有机会下次再说。”
    她的发尾沾着夜色的漠然,章诚毅拽住了她手臂,把整个人往自己心前揽回,“包子。”
    “嗯?什么事?”李潇潇回头。因为刚刚的那一场闹剧,自己倒是兔死狐悲了,所以她以为这人会有什么肺腑之言想要安慰自己。
    “我整理了一些东西,你要不去看看,有想带走的可以物归原主。”
    “我有什么东西落在你那里了?”鼻尖的那颗咖啡色的痣闪着泪光,“我刚想了一万次,应该没有。也可能是你觉得不值得留恋,所以想要像垃圾一样处理掉。”
    好像你压在她肢体上的重量足够多情多余。章诚毅收回自己双手时在衣包里鼓起两小山包,稍显笨拙的企鹅劲,“我的意思是...”
    “你什么意思?”意味不明的笑,自我怀疑的语气,李潇潇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能是在笑他斑斑劣迹的演技,也是在笑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我话还没说完,你当然不知道我什么意思。”章诚毅微微俯身,把她咬唇的娇态全收在自己眼底。
    “你是不是刚听到我说闪婚心有不甘?”李潇潇岿然不动。
    “心乱如麻。”坚定、认真又丝毫不拖泥带水。
    李潇潇很后悔,她没有看过章诚毅工作时候的样子,曾经向往过,她不待时而已。所以,他再对自己怎么真诚的、发自肺腑、温柔地笑,恍惚中都有记忆的滤镜。
    她一口咬定,“假的。”
    “你感受感受就知道是真是假。”章诚毅拉起她的手往自己胸口上一放,一片冰凉触及他的方圆万丈,“来摸摸。”
    李潇潇赶紧抽手在他胸口一拍,“你有毒,摸你个头!”渐渐收成一个小小拳头。
    “算了,算了。”章诚毅的笑过于逞强,转脸看安全出口指示灯,眼角一直保留的温存被路过的车轮碾进尘埃里沦为一体,“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走吧,算是给当年的不欢而散,做一个体面的告别。”李潇潇嘴唇一紧,朝着他车取车的方向抬下巴示意,
    “那坐我的车?”
    “还上你的床吗?”
    “李律凡,你回家了吗?”李潇潇在车上给李律凡拨通个电话,“我今晚会迟一点点到家。”
    “小姨,我刚进小区门呢。”李律凡怀里抱着一箱子丹东99草莓,“你慢慢忙,我在家等你就行,我刚取了草莓。”
    “我会尽量早点回来,草莓要记得泡盐水。”李潇潇的大众途锐就跟在章诚毅的林肯领航员后面,“不用等我。我挂了啊。”
    “小姨拜拜。”李律凡挂电话之后缩着脖子在灯火和黑暗相呼应的夜色中窥探。
    “大半夜地处在这里想什么呢?”李律凡被身边的女人召回神。
    刘婷婷,李律凡的语文老师,她们也是婷婷老师的租客之一。婷婷去年因为家庭原因,事后一直住在嘉园的房子。
    “刘...老师。”李律凡吞吞吐吐。
    嘉园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李律凡家窗口漆黑一片,像会吸噬热闹温情的窟窿。不是窟窿,也会是失秘乐园。
    李潇潇的途锐还是2016年她姐换的,回来之后也就捡过去开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除了出去例行营业时做个精致的都市丽人,装上自己“看上去是有点钱”的行头,其余时刻也就是个领固定工资盼望年终多分点的打工人,吃穿住行能节约的尽量节约。别人开家里人剩下的车,市值最低也100W吧,自己这辆市值10W的车在这种生态小区开,童话点可以比喻成独角兽,就两个字,稀奇。但人如车名,锐气不可以输。
    “你爸妈还是以前的老习惯吗?”李潇潇下车后章诚毅帮她合上门,谁叫他刚贴心地给自己开了门呢。
    李潇潇说的老习惯是指,章诚毅的爸妈一到周末就会去郊边的度假区过二人世界。永葆青春的秘密是什么,不是吃素不是热吉马,而是早睡早起有时间就爬山!
    “都是半退休的人,我爸生意上该丢的都在丢,我妈偶尔去学校讲讲课,平时都在妇联里,还拉着我爸没事去做志愿者。反正他们的生活我没法插手,我只能靠着共情能力了解了解,融入的有效方式就是,捐钱。”章诚毅领着她出车库,问她,“你爸妈呢?”
    “我爸的诊所带了学生嘛,我妈的面店今年就是20年老字号了。”李潇潇双手打在胸口遗憾道,“我让我妈开加盟,我小舅和我妈都不愿意。想想也是,年纪大了没人帮她打理,谁想折腾。”
    “你舅舅的女儿呢?”
    “我表姐吗?她结婚那么远,现在有二胎,肯定不会回来啊。”
    “看来以后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人。”
    两人这会儿正在楼梯拐弯处。李潇潇假装踢他一脚,章诚毅配合着屁股一挪缩到角落里。李潇潇拉起围巾遮住耳朵,“一边去,这算哪门子家业。”
    “找个无用的男人,让他帮你回去继承家业。”嬉皮笑脸下,章诚毅关注在她无意中躲闪的眼珠子。
    “你嘴能不能停下来。”一声命令,立竿见影。在边角的人闭嘴拉脸无神。
    他们家还是以前的罗阿姨。罗阿姨正拿着戴森在清理沙发,看到章老二沉着脸身后还跟着个女人,心里一紧,现在相亲的效率都这么高了?眯着眼打量打量了身后的姑娘,真眼熟可又叫不上名字,手指都要冒犯地指向别人了,才想起这不是之前的潇潇嘛。
    主人脸绷着客人脸乐着,罗阿姨一时犯愁,素质过硬。
    “回来了,老二。”罗阿姨关掉吸尘器,笑脸迎上,“是潇潇吧?好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啦,差点没认出来。”
    “欸,罗阿姨,你好眼力还记得我。”李潇潇站在章诚毅身后鞠了鞠躬,手指弯弯指了指楼上,“我来拿点东西。”
    罗阿姨看着章老二,双手插裤包里站在墙边换拖鞋,李潇潇就站在一旁双手放大衣包里抿着嘴皮不知所措。章诚毅一言不发,眼神不落她身上,也没有要帮她拿鞋的意思,更别指望开口说不用换的意思。
    “家里热着就不带围巾了吧。”罗阿姨走向前迎座,“鞋子不用换。”
    李潇潇怵在原地,正准备开口说不了,家里有鞋套也行。
    章诚毅蹲下身子打开鞋柜,抬头问她:“粉色、蓝色、姜黄还有格纹的,你要哪双?”
    李潇潇拉高围巾边盖住鼻子,指了指那双藏蓝格子拖鞋。章诚毅给她摆整齐了放面前,回头对罗阿姨交代:“姨,你也歇了吧,她上去拿个东西就走。”
    她红着半张脸,只因为脱下短靴后,这人破笑自己七彩斑斓的五指袜。
    领着她上楼的时候,章诚毅有完没完地介绍着,“我爸妈住二楼,我在叁楼。”
    “...”李潇潇在心里骂,公主病。回嘴一问,“所以呢?你们家二十年后要被政府列为章宅吗?要不明天给你家送个金牌,五星级住户?”
    “...”章诚毅回身看下一阶梯的人,“你别说,我们家真有个宅子。”
    李潇潇眯了个甜甜小括号在嘴角,“找一个爱你的女人,娶她,让她在家帮你守宅子。”
    章诚毅的房间,很Fake  MUJI  Hotel。进门的两面墙由不修边幅的木板折迭而成,家具原木色,家装米灰白,以至于李潇潇忍俊不禁:“你请的设计师到底是借鉴还是抄袭?”
    “我还没有钱到请山本贵志来操刀一间房。”章诚毅开了空调开始卸外套,“坐吧,我把东西拿下来。”
    生意人蛮信遇水则发,小区的灵魂核心,也就是他房间正面的湖。李潇潇就靠在沙发上期待它能荡起波光,想到简媜所书:你把七年来我写给你的信还我,再也没有比这更轻易的事了。
    心已经沉到了比海还深的湖底。
    拖鞋打在地板的声音愈渐清晰,圆月这会儿在天空撬开了一个小窟窿,天空的碎片落尽湖里。李潇潇抱着双肘回身时,抱着牛皮纸箱章诚毅缓缓而来。章诚毅看到置在圆月下的她,像是一张在涟漪里挣扎的孤舟。
    “读高中那会的东西都在这里,你看看吧。”章诚毅拎出最上面的校服挂在自己背后的靠沿上,“我前些天看了一些,回想起来还是有意思。只希望分手这么多年,我没有糟糕到让你觉得,青春喂了狗。”
    李潇潇前倾的身子,手还没来得及伸出。被他这么一提,整个人缩回进沙发角里,眼神垂在两张贺卡上,忙忙圆场,“当然不会,其实你很好的,只是...”
    “我们都太年轻。”有人替她接下话。
    “现在也很年轻。”李潇潇选择闭上眼睛,把刚刚孙皓月的话翻译成异曲同工之意,“把30岁看成一道门,别看成一道坎。”
    她自我催眠时像是在背课文,即便是没有酒窝,但她笑唇嘴角自带纹理,一舒展就成了两个小小的括号,框柱人心。
    李潇潇张开眼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头,指了指箱子,“我可以把这些都带走吗?”
    “当然不可以。”章诚毅起身,“这里面也有我的回忆。”
    “那不用送了。”她提着自己的包。
    章诚毅挪步挡住她,她的眼睛和失去月亮的湖面,同等黯淡。湖面有雾气,她的眼里有水汽。“你难道看不出我什么意思?”
    “那就再做一次?”水桶包“啪嗒”落地,李潇潇的意气使到了米色床单上,“要不然多做几次?”
    章诚毅俯身含住她的耳垂,喉结在她眼下松动,“你想几次?”
    李潇潇被公主抱起,拖鞋在她脚尖摇曳的姿态像是窗外晃动的树影,在他胸膛传来的起伏中,回头看了看天外,巧,月色和呼吸在湖心同时荡漾。
    “你刚在停车场是想祝我新年快乐还是说,我们重新开始吧?”她佯装咬了一口他的下巴,鼻尖上的那个小痣微微漂浮,“其实,我也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甩了甩自己的脚板,拖鞋也脱落。
    “你还有什么不相关的,现在最好一口气说完。”章诚毅半跪着把人轻放在床单上,低头看着她那张融在被单里绯红的脸,如一朵渲开的粉蔷薇。
    “你有完没有?”李潇潇双腿直接夹住他的腰,让硬物隔着厚厚的衣料对准核心部位欲罢不能,“做完了能有草莓吃吗?普通的草莓就不错。”
    身下的被单出现了两人沦陷的轮廓,这人欺压上身子,抓起被角将两人裹进一体的桎梏里。在家里做坏事,要关好门。
    炙热的呼吸,吹走窗外湖面上的冷气。
    “给你个面子,自己脱吧。”章诚毅双手撑在她两侧,看了一眼咬着嘴唇的人,勾着她下巴说,“麻烦也帮我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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