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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真是个画画的,先前还以为……”
    时濛搬来这里一月有余,早前潘家伟周末回家,就跟着潘阿姨来走动过几回,如今说出这话,自是引起时濛的好奇。
    他停了笔,转头看向餐厅方向:“以为什么?”
    潘家伟也在看他,突然视线相对,被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清澈双眸看得没来由一阵心虚,匆忙别开了眼,声音也微弱下来,含糊道:“还以为你是……明星呢。”
    过了好半天,时濛才反应过来,潘家伟是在说他好看。
    由于常年憋在室内画画,接触的人少,除了江雪偶尔在公开场合拿他的皮相作为宣传卖点,旁的时候时濛几乎没听人当面夸过他。
    因此被说像明星,他难免意外,转念又一想,之前总被人说像狐狸精,虽然是贬义,但这里头大约也有认可他长相的意思。
    而之所以采用的形容大相径庭,则是因为背景不同。
    在枫城,他是时家的私生子,是妓女生的儿子,便理所当然地是大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在浔城,无人知道他的背景来历,便以貌取人地以为他是隐居于此的“明星”。
    参透这层道理,时濛对这个世界的荒谬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他知道潘家伟只是心直口快,这么想的便这么说了,没存什么揶揄之心。
    “我不是明星。”时濛只能说。
    “那你躲在这儿干什么?”
    “……我没躲。”
    “我才不信。”潘家伟掰了瓣橘子塞嘴里,酸得直闭眼,“住在这城乡结合部的,除了老头老太,就是出门躲债的。”
    时濛敷衍地“嗯”了一声。
    好不容易把橘子咽下去,潘家伟深呼吸缓了缓,追问道:“那是钱债还是情债啊?”
    他随口一问,时濛却认真思考了下。
    结论是没有债,无论哪种都早已还清。而且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情。
    潘家伟也习惯了时濛的寡言,没等到回答只当他没听进去,吃完橘子拍拍手,站了起来。
    “你忙,我先走了。”
    时濛再度站起来,把人送到门口。
    潘家伟走在前面,转过身来时,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什么的时濛险些撞到他身上。
    他这才发现时濛只比他矮一点点,额头齐他眼睛,头发很黑,身上有一种天然的皂角清香。
    莫名叫人红了脸。
    别开脸轻咳一声,潘家伟说:“下个周末,我带吉他回来,把新写的歌唱给你听听。”
    时濛愣了下,像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唱给他听,不过到底没拒绝,轻轻“嗯”了一声。
    走到院门口,潘家伟又回头,交代独自在家的小朋友似的:“我妈说最近这儿总看到外地车,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来的,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这话时濛听进去了,次日一早,就去街上找锁匠。
    江雪这处房子装修得仓促,院门还没来得及上锁,安全起见,时濛打算给她装一个。
    几乎是刚出门,他就察觉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
    转眼又是周六了。
    连夜来到浔城的傅宣燎双目通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公司和员工开会,完事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开车出发。
    幸好赶上了,傅宣燎赶几步上前,在连续追问“今天打算干什么”“我们这是去哪里”均未得到回答后,他跟着时濛定住脚步,抬头盯电线杆上的小广告看。
    还没看出什么名堂,就见时濛掏出手机,拨通了其中一则的电话,迅速跟师傅口头约定了时间,扭头往回走。
    “锁匠?”傅宣燎一面跟着他走,一面追问,“门锁坏了吗?要不我先试着帮你修?”
    时濛自是不理,等到修锁师傅上门来,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方方正正、看着分量就不轻的锁,傅宣燎才恍然明白过来。
    师傅哐哐哐地给院门安锁,傅宣燎问在监工的时濛:“这是为了……防我?”
    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濛连午休都将院门紧锁,中午日头高悬,风却很大,守在门口的傅宣燎被吹得头昏脑涨,盯着高度足以轻松攀越的铁栅栏看了半天,到底不想吓着里头的人,忍耐着没爬上去。
    他向来急躁,小时候学钢琴学篮球学画画,统统都没撑过一个星期,可对时濛,他必须拿出十二分耐心。
    这个世上也只有时濛,值得他付出全部的耐心。
    秋天的浔城翻脸比翻书还快,下午时濛出门去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阴了下来。
    他们乘坐的这趟21路公交车空调坏了,风从四面八方都在往里头钻,傅宣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备好的暖贴,递给时濛。
    “贴上吧,哪儿冷贴哪儿。”他还是站着,弯腰护住时濛的姿势,“我给你挡着,没人看见。”
    从诊室里出来,时濛看见傅宣燎手里又多了个暖手宝似的东西,见他出来就往他手里塞,说这个可以缓解寒冷引起的肌肉僵硬,对手指关节的血液循环有奇效。
    回去的路上时濛握着它试了试,热流贴着皮肤往里传递,暖和的手确实比冻僵的手好活动许多,上回来学的几个复健动作,这回做起来都不怎么疼了。
    傅宣燎看见时濛的脸色就知道这东西买对了,高兴地说要买好吃的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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