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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设张昊说谎,动机呢?他完全没有必要撒这个对他毫无益处的谎,并且当时在鹤亭门口偶遇,他将时濛错认为时沐的反应作不了假。
    那么只剩下唯一的可能——张昊说的都是事实,那幅画的确是时濛所作。
    反复验证结论的过程好比头顶砸下道道惊雷,让他在得知时濛的身世后不久,又接连落下一道,将他以为的故事情节劈得粉碎,逼着他直面背后的真实。
    双手握拳发力,险些连针头都掉下来,傅宣燎本就不坚定的信念被看不见的雷砸得面目全非。
    他想起时濛曾无数次强调《焰》是“我的”。
    “我的。”
    “这是我的画。”
    而傅宣燎当时是什么反应?他轻蔑地笑,凶狠地掐着时濛的脖子,告诉他这不是你的,这是你偷来的。
    仿佛也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勒住了喉咙,傅宣燎在夹缝中艰难地喘息。
    原来时濛并非那样歹毒的人,所有因深恶痛绝产生的怒火统统没了去处,连同那些肆无忌惮的发泄都变得滑稽起来。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茫茫大海上,理所当然地向时濛承认,我也是你的。
    多么无力,多么可笑,难怪时濛一个字也不信。
    难怪时濛要将那幅画付之一炬。
    傅宣燎便笑了起来,先是低低的,断断续续的,然后垂低脑袋,胛骨耸起,肩膀随着胸腔震动不住地颤抖。
    高乐成吓坏了,以为他接受不了弄错人的事实,避重就轻地安慰道:“别这样,不就一幅画吗,以后给他平反,帮他洗刷冤屈,不就完了吗?”
    听说画被烧掉的张昊也手足无措地劝:“对啊,时二少画得那么好,再画一幅更好的呗,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傅宣燎埋在黑暗里,近乎天真地想,若事情都如旁观者以为的那样简单,该多好。
    依稀听见说话声,高乐成弯腰凑近了听:“什么?”
    笑累了,傅宣燎视线模糊,喘着气说:“原来……”
    “原来什么?”
    “原来……可以不用这样。”
    原来可以不用弄成这样的,他们之间哪有什么难以消磨的仇恨。
    他不过是气时濛窃取他人画作,气时濛手段霸道残忍。如今真相大白,原来时濛才是受害者,剩下的偏执行为就算有错,又何以至于承受那样泼天的恨意?
    况且时濛的出发点,是爱。
    眼前似有火焰张牙舞爪地窜起,昨夜的在海上场景重现,如临梦境。
    可是傅宣燎现在太过清醒,清醒地知道那幅画只是一副没有生命力的躯壳,而时濛烧掉的是内里,是爱着傅宣燎的一颗火热跳动的心。
    (下)
    残火余灰已被海风吹尽,到底还是留了些可弥补的空缺。
    确认时濛那边重新检查的结果并无大碍,身体和精神均受到重创的傅宣燎躺下休息了一会儿,等负责之前的案子的陈警官打来电话,他又重新打起精神,强撑着坐了起来。
    他握着电话,眉宇渐渐深锁:“您的意思是,那个姓周的只是按令行事,时思卉才是幕后操控者?”
    “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是这样。”陈警官说,“在案发前和案发后,他们两人均通过电话有密切联系,并且查到当时楼下前台也与他们事先通过气,但凡有人来找时怀亦,都要先经过他们。”
    谜团一下子解开,傅宣燎恨自己迟钝,又恨当时太过匆忙,实际上静下心来就可以想到,能在时家集团大楼里只手遮天,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个大活人敲晕带走,除了时怀亦便只剩时思卉了。
    既然警察敢通知他这个消息,代表调查方向明确,傅宣燎便问:“那人呢,抓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说:“时家那边为时思卉请了律师,我们只能简单审问,证据不够确凿,她拒不承认,我们就抓不了。”
    挂断电话,傅宣燎拔掉还在输液的针头,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
    他拍开李碧菡病房的门,径直冲进去,二话不说抓着时思卉的胳膊往外拖,时思卉惊声尖叫:“你干吗?快放开我!”
    时怀亦也被这突发状况弄懵了,忙站起来:“小傅你这是干什么?”
    傅宣燎却不为所动,拉着人继续往外走:“去警局,把你的所作所为,包括怎么伤害时濛,都交代清楚。”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时思卉抵赖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不是那个野种告诉你的?”
    时怀亦呵斥道:“那是你亲弟弟!”
    时思卉显然已经知道这事,可她并不在乎:“都是挡我路的人,没区别。”
    傅宣燎更加确定此事是时思卉一手主导,他已经下定决心将这件事查清楚,为时濛讨回公道,便不留情面地将她往外拖。
    见他怒不可遏,时怀亦不断说着诸如“她也只是为了她妈妈”“我已经批评过她了”之类的话,时思卉反而笑了起来。
    横竖话也说开了,她仗着父母的庇护得意扬眉:“怎么样,我送你的大礼,满不满意?”
    傅宣燎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手劲儿一点没松:“不走是吧?那行,给你两条路,要么乖乖去警局接受调查,要么在这儿让我揍一顿,照着时濛的受伤程度来,他遭的罪你一样都少不了!”
    许是被傅宣燎凶得像要杀人的表情吓到,时思卉原本还想说什么,与时怀亦交换了个眼神,到底没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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