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鸣知道他,还是当初寻求改善筋脉的办法时,意外听白微雨说起过。正巧他二人经历相似,也都是为了报仇半道才开始习武。
“大仇得报之后,顾莲书便退隐江湖,再不出世。我也是近几年接触家中生意,才知道镇远镖局背后竟是他在坐镇。”
南宫晟用扇子指了指那边带领镖师们清场的高马尾少年,道:“此人名叫顾从,字顺之,镇远镖局的少当家,正是顾莲书唯一的侄子。”
“顾家本家家大业大,洛阳顾这个旁系一脉比本家还要富贵。顾莲书是庶子,亲母难产生下他便撒手人寰,三四岁时,顾老爷坠马去世,顾夫人紧随而去,可以说,顾莲书是由兄长一手带大的,兄嫂与他而言如同父母。兄嫂亡故后,他将兄嫂之子作亲子教养,至今未娶。”
燕归天听到这,佩服道,“我只知青莲剑仙顾莲书,却不知他身世如此坎坷,南宫兄弟消息当真灵通。”
南宫晟一展扇,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不无得意道,“晟友人遍天下,知道些小事不足为奇。”
“自然是小事。”
一爽朗少年音朗声插进来,顾从带着面具男大步走过来,拆穿道,“南宫家与顾家都是江南名门望族,虽一个在苏州,一个在杭州,但正所谓‘江南富贵,苏杭称最’,一个地界,哪有什么新鲜事——你说是吧,小三子?”
“小三子?”这主子称呼公公的叫法,让众人的视线下意识地扫向南宫晟……的下半身。
南宫晟看着走到季无鸣身边的林月知,后者微妙的也看了一眼,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在心仪姑娘面前丢了丑,南宫晟神色僵硬无比,再看顾从那张嘻嘻笑着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手腕翻转折扇一合,敲在顾从头上一声令人牙疼的脆响。
“没大没小,叫舅舅!”
南宫家和顾家即是世交也是远亲,只是南宫家素来子嗣不丰,一脉单传,家族便没有开散那么大,南宫晟上头还有两个姐姐,他是嫡长少爷,南宫家公子小姐并不分开排辈,因此行三,又被叫三少爷。
按照辈分来说,差了三十年的南宫晟和顾莲书是平辈。
“嘁——”顾从一脸鄙夷不爽。
南宫晟转着扇子撇他一眼,“你若不叫,待我去了洛阳,定要找顾二哥好好说道说道今儿这趟趣事,也好让他知道知道,他的好侄儿是怎么走镖的。”
顾从一阵气闷:“南宫晟你卑鄙!”
南宫晟有恃无恐,“嗯?”
“……”顾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舅舅”两字。
“乖外甥。”南宫晟见好就收,扇子扫了一圈,“顺之,这都是你舅舅姑姑。”
顾从:“……”无比后悔为了早点进城而抄近道。
小辈儿的顾从乖乖的一个个喊过去,到了林月知,她一摆手,直接亮拳头表示:“我们打一架。”
之前已经充分领教了这位女侠流星锤的威力,顾从瞳孔一震,拱手作揖气沉丹田,“拜见姑祖母!”
林月知茫然眨眼。
顾从看她神色,忐忑改口,“那、那老祖宗?”
“啊?”林月知不知他为何突然喊自己老祖宗,求知的看了季无鸣一眼。
季无鸣按了按眉心,帮忙解释,“她从小在漠北摸爬滚打,向来都是以拳头论大小,对中原习俗之事知之甚少。”
邪宫第一批教众都是漠北街头的汉人孤儿,第一任宫主季正寒带他们回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们以拳头排辈,后来邪宫逐渐壮大起来之后,这一项不成文的条例便被口头废除了,但私下里,老一辈宫众还是会让新人们打一架定辈分。
林月知可是邪宫的资历最老的教众,自然深受荼毒,所以刚才第一反应就是亮拳头。
顾从听了解释后连忙拍着胸口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女侠是用拳头威胁我呢。”
“威胁……?”林月知懵懵懂懂。
南宫晟一巴掌拍在顾从后脑勺上,“叫林姑姑。”
燕惊雨拿了剔骨刀还将它洗干净了才拿回来,季无鸣随意点了点头,便让老头重新放回了车里,他的注意力始终在那个面具男身上。
“不知这位是?”季无鸣难得主动开口询问。
被点名的面具男沉默不语。
顾从赶紧道,“他叫时不遇。阿蛮姑姑别在意,他就是不爱说话,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燕归天夸了一句,“好名字。”
“是吧是吧!”顾从得意起来,“这可是我取的!”
季无鸣神色微动。
顾从已经滔滔不绝:“我是在兖州港口碰见他的,他那时跟个乞丐一样,明明重伤未愈,却还要去做工。”
“那管事不是个东西,明里暗里克扣工人工钱,偏他饭量大的很,又要买药,差点饿死街头。我见他体格好,便雇他来镖局做个杂事,也没想他竟然会武,就带他出来走镖了。”
“如此。”季无鸣又问,“他没有亲朋好友?”
顾从摇了摇头,“想必是没有的吧?”
林月知已经瞧出季无鸣是在打探那个时不遇的消息,立刻帮腔,“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想必是什么说法?”
“林姑姑,我这也不知道啊。”顾从无奈道,“他失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又上哪晓得他有无亲朋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