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明双手交叠,薄唇微启,“魔子好。”
说的是有礼的话,只是神情不耐,看起来敷衍地厉害。
隐曜是魔尊不知何年与人类所生,他一出生就不知道父亲是谁,稍微大些母亲也去世,自此后江湖浪荡,过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原本想着能浪几日是几日。
没想到命还挺硬,愣是人间逍遥七十载,一朝醉后水中捞月,本应人间多坟茔一座,没想到再睁眼后摇身一变成为魔尊之子,活脱脱话本里的主角命。
他接受良好,几天后就接受了由老返童,是魔尊之子这个设定。
只是当时见了外表不过二十来岁,年轻地能当他孙子的魔尊,一句‘爹’愣是叫不出口,两位看起来年龄相仿的男人互相看着对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慈祥,仿若都是对方的老父亲。
对于贺楼明的无礼他亦不在意,只竖着耳朵贴近墙壁,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听了许久,什么都没听到,遂转头看向贺楼明,“里面是谁?”
莫不又是一个人间的儿子?
贺楼明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出云峰峰主,清远仙尊。”
我艹!
隐曜差点兜不住下巴,他不是你以前的师尊吗?怎么到了魔界?
好像听人说魔使宫里藏了个人,隐隐约约感到自己吃了某种大瓜,逮着贺楼明问,“清远仙尊怎么会见重渊?你对他做了什么?”
看到贺楼明唇角扬起的弧度,隐曜心头一震,“你该不会……真的把清远仙尊关起来了吧?”
这他喵的还真是贺楼明这厮能做出来的事!
贺楼明闻言不置可否,只看了眼自己的手,眉眼冷谈,“算是吧。”
“我去!”隐曜希望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第一次这般正式严肃的叫着他名字,认真地看着他,“你千万别做这种囚禁的事,清远仙尊是什么人,你做了这事能得到什么,白白的招人恨。”
话本里的故事看看就好,清远那么傲气的人哪能受得了这般屈辱,他知道几分贺楼明的心思,要真的想日后结成道侣什么的,这是最愚蠢的方法。
贺楼明神色如常,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还怕他怨我?”
心情不错的想着,要是凭借恨能让清远眼里只有他,那倒也很好。
他低低地声音听在隐曜耳中宛若惊雷,里面包含浓烈的情绪像是蛛网般缠绕在一起,死死地拖住人,让他在深渊里挣脱不得。
或者说,贺楼明亦不想挣脱。
清远看似温和实则淡漠,冷心冷情到了极致,他当初可以毫不犹豫地赶走他,亦可以平淡的说出将秦沉扔出去这种话,师徒情在清远眼里又算得上几分,能在心里留存下多久,到时候还不是忘了他,他在清远心里和花云雨露有什么区别?
永远高高在上,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但贺楼明不行,他陷在泥潭里难以自拔,那些过往化作毒蛇一般缠绕着他,嘶嘶地吐着信子,说着自己的不甘,说着自己的怨恨,吐出的毒液经年累月的腐蚀着他,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贺楼明想,他现在烂透了。他对曾经的师尊再也生不出半点孺慕的心思,反而尽是亵渎之意,如果他要堕入地狱,那他也要死死地拉住清远一起沉沦。
总归,不该让他一个人这么难受的……
第9章 可怜的清远
清远出来时就看到贺楼明与一男子站在一起,两人气氛冷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他目光转到隐曜身上,看了一圈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魔子隐曜,说起来算得上是贺楼明挚友。
不过这个时候应该是他第一次与对方见面,故而清远只略略颔首,看起来兴趣缺缺。
隐曜眼睛一亮,十分热络地和清远打了一个招呼,“清远仙尊,久仰久仰。”
能不是久仰吗?听贺楼明念叨了无数次的名字。
清远微微一笑,“魔子”
这位魔子自有一种洒脱感,性格也是极有趣的,他身上有一种活力,仿佛一草一木到了他身边都比旁人好看几分,那是修真之人身上很少出现的东西。
嗨呀,笑地可真好看。
隐曜还欲说上几句话,身边贺楼明视线扫过来,眼神中带着警告,无声地说着‘离他远点’。
隐曜笑容一僵,旋即神色自然地开口,“清远仙尊,在下突然想起还有些俗事,若有机会改日再聚。”
说完,就拱手离开。
他倒不是怕贺楼明,而是担心贺楼明一会心里不舒服对清远仙尊说些什么话,到那时候怕两人不好收场。
要不怎么说隐曜了解贺楼明呢,他前脚刚走,后者就神色不悦。
看着自家道侣脸上出现熟悉的表情,清远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方才与他说了两个字。”
伸手修长的两指晃了晃,所以别乱猜想什么,也就是现在两人还未结成道侣,要真是两年后的贺楼明,后者又要说什么:让他记得道侣的身份这些话。
要真说起来,如今贺楼明的占有欲还没有两年后那般强。
想到这儿,清远还有些诧异,不是听说在一起后就没有当初那般感觉了吗,为何他家道侣那堪称诡异的占有欲有增无减,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贺楼明不知道身边人脑中已经回忆着四年后的事情了,只是对方突然来的解释冲散了他心中的不悦,笑了笑,“方才魔尊与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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