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男一女,都是德国人,唐晚学的是西语,跟他们交流用的英语。
双方英语交流都只能到及格水平,很多东西无法解释。
开会前,唐晚又在傅建安的示意下领着三位学生参观学校,从校门口一路转到教学楼、又转到图书馆。
参观得差不多了,唐晚才接到导员电话去会议室陪同开会做笔记。
终于松了口气。
收了手机,唐晚朝三人礼貌问候:“会议开始了,我们今天先转到这?”
女生率先点头,两个男生也跟着答应。
回去的路上,女生对唐晚的印象很好,一直抓着她问问题,唐晚能答的都答了。
直到问到傅津南,唐晚才愣住神。
“跟傅教授一起的那位年轻人您认识吗?看着人……好坏,不过长得太好看了,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唐晚笑了一下,答得有些犹豫:“不太认识,不过应该有吧。他这样的人有很多人喜欢的。”
女生一脸遗憾,没再继续问。
唐晚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到了会议室,女生一见到傅津南就问:“Ella说你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吗?有我漂亮吗?”
其他人还没到,会议室就他一个。
彼时他正坐在会议桌最末端,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支派克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话落,钢笔掉在会议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傅津南掀开眼皮,扫了眼女生,扫完捡起钢笔继续转着玩,转了两圈,傅津南停下动作,喉咙深处发出疑问:“谁是Ella?”
唐晚眼皮陡然一颤,心脏像是被渔网网住似的,慌得不敢大声喘气。
一个谎,就这么被揭穿了,还是以这样直接又难堪的方式。
“tang——wan。”女生念唐晚的中文名很生涩,发音也不对,听着很别扭。
可唐晚明白,傅津南知道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轻、很淡,轻飘飘地掠过,不带一点情绪。
她觉得这不是案发现场,是社死现场,有什么比被当事人亲自揭穿真相的事还尴尬的呢?
唐晚甚至悲观地想,她在傅津南那里,恐怕已经被定了死刑。
“你叫什么名字啊?”女生丝毫没注意到会议室气氛有所变化,弯着腰趴在会议桌角好奇地问傅津南。
傅津南握着钢笔轻轻扣着桌面,边扣边往躲在角落的唐晚身上瞧。
眼见小姑娘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傅津南唇角溢出一声轻笑,替她大发慈悲地顶了这个锅:“是有这么回事。”
德国小姑娘没听懂,眼巴巴地望着傅津南等他解释。
傅津南也不解释,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盯着唐晚,好似在问“自己惹的事自己不来解决?”
唐晚心虚,摸了摸鼻子,别开脸,假装没看见傅津南的暗示。
—
会议很快开始。
过程枯燥无趣,领导人发言冗长又乏味,唐晚听得直打瞌睡。
学西语后就没怎么看英文,尤其是大一考过六级就彻底抛弃了这门外语,会议上领导发言穿插了很多专业术语,唐晚听得一头雾水,有的连单词都拼不出来,更别提翻译了。
眼见会议快到头了,唐晚迟迟没整理好稿件,急得她手心直冒汗。
扫了一圈,见没人注意这边,唐晚捡起一旁的英文字典规规矩矩翻起来。
翻了没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戏谑声:“这个词不认识?”
紧跟着,后背上方笼罩过一道阴影,那人弯着腰、双手撑在两侧桌面,挡了她大半个身子。
一时间,鼻息处尽是他的气息——一股混合着檀香、烟味的味道。
说话时热气全洒在了她脖子上,酥麻又暧昧。
唐晚手一抖,翻开的字典哗啦啦地合上,停在了扉页。
扉页上写了两个清秀小字——唐晚,钢笔字,蓝色墨水写成。
心脏好像跳得更快了。
唐晚耳旁嗡嗡响,脑子也有些不清楚。
只听他嗓音清淡地问:“R大外语系学生的水平就这?”
言语平静、疏缓,却比冷嘲热讽更有杀伤力,风轻云淡下,她成了R大外语系的学生代表,也成了他口中的“就这水平”的人。
唐晚握着字典的手一紧,书页很薄,被她攥得发皱。
正当发愣之际,一只戴着经典款Audemars Piguet的手落在了她那一塌糊涂的草稿纸上。
那人指了指她划了问号的单词,有意替她收拾残局:“siamese twins连体双胞胎……shrink心理学家……”
唐晚在男人颇有耐心地解释下,拿起笔头誊写答案。
才发现,傅津南说的是标准的伦敦腔,咬字清晰、流畅,再加上他嗓音很淡,听着有股慵懒味,比英国BBC主持人的声音还好听。
见唐晚重新进入正轨,傅津南没再打扰她,撤了手重新退回自己的位置。
会议实在无聊,傅津南懒得听,捡起桌上的手机、推开椅子起身走了出去。
一如最初,他的背影总有几分看不清的孤寂。
唐晚看不懂他。
她有时觉得他是个浪子,有时觉得他是个大男孩,有时又觉得他是一个看不透的商人。
好像哪一面都是他,又好像哪一面都不是他。
他这人似乎生来就让人高不可攀、让人捉摸不透、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他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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