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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人言为政以德,譬如北辰。他日当你我立于朝堂,当知民心之重,重于泰山。吾虽为官,但官亦从民中来,不能与民同行,必为生民所弃!”
    李延嘴巴微张,出神地听着裴云潇这番“民心之论”。
    寒窗苦读,汗牛充栋,这些话在先贤经史中可谓老生常谈。没有读书人不知道这些道理。
    可等一朝金榜题名,加官进爵,读过的书,立过的志,都会渐渐迷失在纸醉金迷的诱惑与贪婪之中,再也找不回来。
    李延也曾立过大志,甚至将“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之言挂在屋中。
    可进入江东书院后,遇到梁泽、王森,他开始自我怀疑。
    如果只有梁泽、王森之流才能往上爬,那他为何要枯守清名?连权臣勋贵都不为国为民,他能做什么?
    但今天,裴云潇再一次颠覆了李延的想法。
    或许,越是小官,离百姓越近,能为百姓做的事就越多。
    或许这些事很小,但能做小事,方能彰显大志!
    前方的人群中,唐桁被几个孩子缠着,要他教一首诗来背诵。
    唐桁选了一首最简单的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记忆力极好,听过两遍便能复述出来。
    “唐哥哥,这诗是什么意思?”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问道。
    “大概就是,无论野火如何燃烧,都不能剥夺小草的生命。”唐桁道。
    “那我要当小草!”小男孩喊道。
    “我也要!”其他孩子懵懵懂懂地,也跟着喊了起来。
    “谢哥哥,你也教我们一句诗好不好?”川儿因着老村长的关系,还是对之前来过的谢英更熟悉些。
    其他孩子听了,也仰着脖子要听。
    谢英一愣:“我说了,你们能记住吗?”
    “能!”
    “那好吧。”谢英想了想:“那我说——”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这首许是难度增加了,谢英足足说了五遍,才有几个大孩子记住了。
    谢英又将诗的寓意解释了一通,见孩子们似懂非懂的,只好作罢。
    可这些孩子往日里从没读过书,第一次听到这些朗朗上口,像歌子一般的诗句,正是新奇的时候。
    一个小孩子眼尖,看见往他们这里走过来的裴云潇,立刻又叫道:“裴哥哥也要说!”
    裴云潇被这群“贪得无厌”的孩子们弄得哭笑不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还要说多少诗?他们又哪里记得住?
    “那你们要答应哥哥,如果哥哥说的这首诗你们没有一个人记住,就不许再问了。”
    孩子们纷纷点头。
    裴云潇略一思索,露出得逞的笑意: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孩子们:……
    孩子们没听懂,可李延听得清清楚楚。
    他走向裴云潇,神情诚恳而坚定。
    “裴学兄,请受我一拜!”说着,李延躬身朝裴云潇行了一个大礼。
    “李学兄这是?”裴云潇吓了一跳。
    “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书!”李延道:“我李延愿在此立誓,此生若能为官一方,必以民生大事为己任,今日所见所闻,绝不敢忘!”
    “说得好!”谢英带头叫好。
    “李兄胸怀大志,敬文佩服!”秦东襄也很是激动:“来,我们……”
    他环顾四周,找了一圈,走到小推车前盛了两碗粥拿来,豪气干云:“干了这碗粥!”
    众人纷纷笑起来。小孩子们不懂他们在做什么,只觉得好玩,乐得直拍手。
    老村长挠了挠头,小心地凑到裴云潇跟前:“裴公子,您说的这诗,到底是个啥意思?”
    裴云潇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能让老村长一听就懂的解释:“意思就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番薯!”
    “小七这个说得好!”韩少祯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咱们不是说好,要推着小车走遍那八个贫困村子吗?就用这句话,走到哪儿说到哪儿!”
    在湖羊沟逗留了近一天,几个人带来的粥和点心几乎全部都留了下来,这才踏着黄昏暮色,朝吴州城而回。
    忙了这么久,所有人都很是劳累,可心里却是喜悦的。
    “韩大哥,擦一擦吧。”马车里,宁静心拿出自己的帕子,俏脸微红,递给韩少祯。
    韩少祯一脸的得意和受用,伸着脖子凑过去:“你帮我擦。”
    宁静心扭捏了一会儿,红着脸,到底是举起手,帮韩少祯擦掉了额头上的细汗和灰尘。
    裴云潇与唐桁坐在两人的对面,见此情形,恨不得把头埋在手里的书本中。
    只要有这两人出现的地方,到处就会飘着恋爱的酸腐气味!裴云潇在心中腹诽。
    这个韩少祯,自打遇见宁静心之后,就跟中了邪一样,青楼也不去了,花酒也不喝了,洁身自好的仿佛像个和尚!真是一物降一物!
    想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愿娶妻,娶了妻也拘不了他风流。真想把这话拿出来,听听韩少祯啪啪打脸的声音!
    “静心,你饿不饿?”
    “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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