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秩抓紧他的衣袖不放,充满不信任的脸上就差写着你就是笨蛋。姜蕴也不生气,还哄道:“真的没事,只不过是爹的好运气终于来了。”
“什么意思?”
姜蕴拍拍他手背,“小事罢了。”
黎秩真的信了他就是傻子,他说没事那肯定是出了大事。姜蕴扒拉开黎秩的手,黎秩又追上去,这回勾住的是姜蕴腕上的玛瑙佛珠串。
姜蕴一脸无奈,“怎么这么粘人。”
黎秩脸颊泛红,闷闷的重复道:“那你就别去送死。”
姜蕴没想到黎秩会如此固执,让他没办法不点头,“好,听你的,我绝对不会去送死。”姜蕴心下补充,我只是让我的仇人去死而已。
黎秩觉得他在敷衍自己,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在姜蕴充满慈爱纵容的眼神下,他满心羞耻地松了手,不忘再次警告:“别干傻事。”
姜蕴笑应:“好好,我回房了。”
天色已晚,姜蕴这几日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忙什么,但略显苍白的脸上显然有些疲倦,黎秩便没再留他。姜蕴反倒很高兴,因为黎秩对他的关心,他的步伐也变得轻快许多,看着他的背影,黎秩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过的,”黎秩看着他清瘦的后背,忽然说:“活着最重要。”
姜蕴脚步一顿,双眸含笑,无奈地望了黎秩一眼便走了。
房门重新被关上,姜蕴的身影在窗纸上走过,脚步声远去。
黎秩捏了捏拳头,面色越发苍白,因为他嗅到姜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血气。失明的那一段时间让黎秩除视觉外的所有感官变得敏感,他很肯定,姜蕴今日出去,八成是杀人了。
这个认知让黎秩一宿没睡好,再次醒来时天都还没亮,他心烦不已,干脆起床等日出,然而今日的天亮来得格外迟,让他等得更加烦躁。
终于,山的那一边浮现了一缕橙光。等楼下有动静时,天亮了有一会儿了,隔壁的房门开了又关,属于姜蕴和阿九的脚步声往楼下去了。
黎秩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紧跟着下床,不料刚开门就见到站在门前的陈清元,黎秩被堵了个正着,还险些撞到了陈清元手上端着的药。
“有事?”
近距离看着黎秩的脸,陈清元愣愣地将手里的药碗送上。
“喝,喝药了。”
黎秩深吸口气,端起药碗一口喝完,忍着一脸苦涩越过他出了门冲向露台,没想到不过是喝碗药的功夫,姜蕴跟阿九的身影就不见了。黎秩回头瞪向陈清元,“他们去哪儿了!”
陈清元一脸迷糊,“谁?”
“我爹,我九叔。”
平日里姜蕴跟阿九偶尔也会不在,但在昨夜,黎秩刚刚发现姜蕴身上有异常的血腥气,今日一早姜蕴就带阿九偷偷出门,他难免担忧。
陈清元恍然,“不知道。”
黎秩本不该迁怒的,可听到他的回话,还是憋了一肚子气,为了避免发生一怒之下杀死救命恩人这种事的发生,黎秩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忍了忍,到底压抑不住心中的着急和怒火,沉着一张脸闷闷回了房间。
徒留陈清元一人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黎秩。
所幸,晌午时姜蕴就回来了。
阿九来敲门时,黎秩第一时间冲出去,两眼发着光地看着阿九,吓得阿九无措地抖着手指向外面。
“……出来吃饭了。”
黎秩跟着望向门外露台。
果真见到姜蕴站在桌前布置碗筷,空气中竟然飘来久违的肉香,黎秩受宠若惊地跟在阿九身后过去。
阿九今日有些沉闷,坐下后,一言不发先灌了自己一杯酒。
黎秩跟着坐下,疑惑地看着桌上的酒菜。从露台开阔的视野,他可以看到树林里练剑的孟见渝,楼下围在一起晒药草的陈清元、蛊师、阿彩三人,日光温暖,除了莫名其妙紧张起来的他,似乎所有人都很安逸,可是姜蕴不会无端端地布置这桌酒菜。
就在黎秩困惑时,姜蕴在边上坐下,端着一碗面送到他手边,“你果然又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黎秩一愣,垂眸望向汤面。
阿九就在这时幽幽道:“这是大哥亲手给你做的长寿面,就只有你这一碗,其他人想吃都没得吃。”
黎秩挑起眉梢,所以阿九就是因为没能吃上面才不高兴?
姜蕴轻咳一声,将筷子塞进黎秩手里,笑道:“别管他,他就是发发牢骚。本来你生辰,我是想做些好吃的给你尝尝的,不过小陈大夫说你现在还得戒口,我就只能让阿九去捞些鱼和虾回来,勉强做了一桌菜。”
桌上只有四个菜,一盘炖野菜,一盘清蒸鱼,一盘蒸虾,还有小小的一盘炒腊肉,看去是有些简陋。
这都是姜蕴做的……
黎秩不可置信地看向姜蕴。
姜蕴只道:“趁着今日你生辰,咱们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黎秩下意识看向另一边的阿九。
阿九气道:“我就是你叔!”
黎秩只是在想,他们忙活了这几天就为了给他做一顿饭?
这显然不可能。
黎秩看着面前的长寿面没动。
姜蕴跟阿九对视一眼,接过酒壶给倒了一杯酒,自己先饮了一杯,慢慢搁下酒杯说,“小姜,你今日又长了一岁,满打满算的二十二了。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才刚开始长牙,二十几年就像一眨眼,你就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