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八以为萧涵是要进来当说客的,没想到他竟装起哑巴来,让燕八一头雾水,眼珠滴溜溜转着,在几人身上来回,便见白沐正打量萧涵。
白沐的审视不加丝毫掩饰,直白至极,却让人生不起半点怒气,大抵是因为他的目光非常纯净,又或是生了一张让人看了就不忍生气的脸。
打量了一阵,这个江湖近两年名声鹊起的烟波湖怪医微微笑出两个酒窝,坦然笑问:“这位便是萧世子吧,果然是相貌堂堂,器宇不凡。”
萧涵头一回被夸得一脸迷茫,眨巴眼睛询问地看向黎秩。
这八成是听说了萧涵上山求亲一事,话是故意说给黎秩听的。心知肚明的黎秩对着萧涵轻轻摇头,才神色自若地跟白沐说:“不求你救他,只是银朱最近因为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不得解而夜不能寐,你与她也是自小相识,也不忍心看她哭吧?你也算得上杏林好手,帮一个妹妹解惑又有何难?”
这话一说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听出来黎秩的意思了,这不就是拐着弯的让白沐帮忙医治温敬亭吗?
银朱两眼一亮,赶紧揉红了双眼,十分配合地哽咽道:“如果我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也不想活了!”
白沐嘴角一抽,颇为无言地看着黎秩与他忠心的属下,须臾后,他轻叹一声,给银朱递去一方手帕,“不至于如此严重,有想不通的尽管问,我若是会,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银朱眼睛亮晶晶的,分明是惊喜,哪里又半点难过的样子?
幸亏白沐只是装冷漠,并没有揭穿他们如此拙劣的借口。
银朱激动地接过手帕,像模像样地擦了擦眼角,便说出温敬亭的病情,字字句句无一字提到温敬亭的名字,只说那是她教中一个普通人。
“他被人伤了头,颇为严重,至今昏迷不醒,可不知为何,用了药得到缓解之后,他的身体突然出现了很多奇怪的问题,起初是身体发冷,紧跟着手臂出现了许多淤血青斑,一直在扩散,昨夜里甚至七窍流血,且血流不止,脉搏极其紊乱!哪怕一时稳住了,病情也是反反复复,可这些症状不该出现在他身上,我与几位朋友检查过很多次,确定他并没有中毒或是中蛊。”
听她说完,黎秩的面色便越发沉重,他亲眼所见时就知这些病症怪异,再听来更是替温敬亭紧张。
银朱确认过自己没有说漏,正准备将医案取出来给白沐看,原先一直安静听着的白沐忽地轻声一笑。
“原来如此。”
“白哥哥知道该如何医治了?”
银朱和燕八不约而同地直勾勾看过来,显然很是期待。
黎秩也直直看着白沐,当事人却镇定极了,慢悠悠地说:“病情之外的怪异症状应是外物所致无疑,那么既然不是蛊毒,那便是外伤。”
银朱一下听懵了,低声喃喃道:“可是他的伤并没有那么严重,普通的内伤不该出现这些急症……”
白沐笑问:“你检查过他身上每一寸肌肤吗,可确定他身上真的没有蛊毒?他最初的症状隐约像是气血不通,我猜你当时必定给他吃了活血化瘀的药,却不知用错了方法,竟然适得其反,七窍流血便是这么来的。”
银朱听完脸都白了。
白沐适时出言安慰:“不必自责,那个人当时情况定然很是不妙,你也只能对症下药,这是害他的人给你和他下的圈套,并不是你害了他。若我没有猜错,症结所在必然还在他身上,他这样倒是像极了我曾经的一个病人,被人用针封住心脉。这种手法并不常见,一般人使不出来,通常在病危之际救人所用,可若用了针没有取出来,时间一长便会出现那些症状,最多三日,那个人便会因为心脉堵塞而死。”
银朱本来医术也不差,听白沐提点后当即恍然大悟,她犹豫了下,算来如今温敬亭被救回来已快三日过去,她抿了抿唇,快步冲向床边。
施针护住心脉这种手法,银朱也知道,而能落针的地方并不多,她扯开温敬亭衣襟,并没有见到针口,便唤来白沐,合力将人翻过身。
白沐见状也不能再睁眼说瞎话了,他眨了眨眼睛,看向黎秩,慢吞吞地跟人说了句,“你们骗我。”
黎秩面露无奈,起身走到床边,便见银朱在温敬亭遍布淤青的后背上摸索着,二指一寸寸顺着脊椎骨往上,不过多时,便在发尾处摸出了一根三寸长的细长金针,而后又在腋下三寸与耳根下抽出两根一样长的金针来。
细长的金针尾端还挂着血珠,看得几人面色越发难看。
难怪他们怎么做都没办法让人醒过来,殊不知圆通早就做了手脚,在隐秘之处藏了那么长的针,一来可暂时保住温敬亭的命,也让他醒不过来,二来若不告知他人,这些针很难被人发现,乱下药便会害死温敬亭。
好毒的心机,不愧是他。
萧涵看着,让燕八和暗十九过去帮忙,银朱到底有些不便,待几人仔细搜遍温敬亭全身,确定他身上没有埋着残余的金针时,又重新为他诊治把脉,脉象果然与之前截然不同。
银朱静等了片刻,面色慢慢放松下来,又不确定地看向白沐。
白沐静静用了一盅茶,见她看来随意地摆手道:“他的病情已过了最危急的时候,取针之后血脉逐渐恢复畅通,余下的你们看着来就好,别想再骗我救他,我是绝不会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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