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格外脆弱。
萧涵盯着他苍白的侧脸半晌,轻轻握住黎秩垂在身侧的右手,在他回头之时笑道:“我扶着你。”
黎秩本想说不用,在萧涵殷切又心疼的注视下,话到嘴边又压了下去,默默点了头,心道不是他心软,而是萧涵也没打算询问他的意见。
根据黎秩对当地地形的熟悉,两人奔着西北而去,那里地形稍微空旷一些,入夜前应当能找到出去的路——实际上,若按照原路折返,选择从山崖下爬上去确是最快的路,只不过悬崖太高,就算是轻功在江湖算的上前十的黎秩也没有带人爬上数十丈高的陡峭山崖的信心,这条路便只能作罢。
二人趁着天色还早,借日头辨别方向,约莫走了一盏茶功夫,已经远离了那处偏僻的山谷,竟误打误撞回到他们昨日坠落的那处山崖下。
萧涵一眼就认了出来,还指了指上方几近平直的山壁一角的一个洞口,“我们昨日待的小山洞。”
黎秩目测那小山洞到地面足有十五六丈高,推测出在这面山壁背后的那个山谷水平线是比这边高的,再看向山崖下,成丛尖锐而不规则的怪石林从这边蔓延而去,鲜少见到草木。
忽地,黎秩眸光一顿。
“那是什么?”
怪石成丛的石林里,一个黑色的东西一动不动隐没在暗处。
萧涵面露警惕,伸手拦住黎秩,自己慢慢走过去。
距离并不远,仅二十来步,萧涵很快到了目的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的神色莫名放松不少。
见萧涵在那边蹲下不知在做什么,黎秩也走了过去,走近时发觉是一具血肉模糊尸体,从身体特征看来还是他认识的人,顿时眉头一紧。
“袁三。”
那只自手腕处被截断的断手,显然是死者身份最好的证明。
萧涵正伸手将尸体眼睛上插着的黑刃短剑拔|出来,他是心善,也爱僧分明,要杀他的人落得如此粉身碎骨的地步,他自然不会可怜对方。
短剑上遍布新旧血迹,萧涵目露不忍,又有些愧疚,当下起身撕下一片衣摆,擦拭起剑刃的污渍。
“可惜了你送我的宝剑。”
黎秩不知他为何如此宝贝自己送的短剑七寸,心中难免有些欣慰,便随口接道:“找回来就好。”
萧涵将这当作是黎秩给的安慰,发现他并没有怪罪自己将他们的定情信物乱丢,心中忧虑顿消。
黎秩等他擦干净短剑,看了看日光下闪烁着暗芒的黑刃与竹制的粗糙剑柄,再看看萧涵,冷不丁伸手将这把二尺多长的窄细短剑夺过来。
萧涵刚放松的那口气当即提到喉咙口,紧张道:“怎么了?”莫非,黎秩要收回他们的定情信物了?
黎秩没有回话,埋头摸索起那一截青竹剑柄,神色颇为认真,细长白皙的手指不知碰到了何处,约二指粗的青竹圆剑柄便被他拆卸下来。
萧涵愣愣地看着黎秩手心上的轻巧平实的玄铁短剑,除去外表的装饰后,短剑整体皆是幽黑,不过剑柄上简单却大气的花纹给整体的格调平添许多,看去朴实无华却颇为神秘。
这么一看,这把短剑好像也能拿得出手了——于是黎秩随手扔掉那截青竹,把短剑塞回萧涵手里。
“拿着吧,好歹是个世子爷,手头上的武器不能太差。”
发觉黎秩是真的为他着想,也是真的嫌弃他之前拿那青竹剑当宝贝,萧涵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点头应好,珍之重之地将七寸短剑收起来。
收回七寸后,二人继续出发,在怪石林里走了半天,在日上中天之时方才走出这片偌大的石林,找到山坡小道,可以肯定入夜前能下山。
萧涵和黎秩在原地歇了片刻,按照他们往日的体力,他们此刻就该下山了,奈何现在他们一个重伤一个重病,这对他们的行程影响颇大。
这乱石山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好在他们出谷时带了些桃子,不仅可以充饥,还能解渴,吃完桃子后二人肩并肩坐在山坡巨石上恢复力气。
这里四面环山,单是这一座方圆近百里的荒山,其中迭起丛立的许多石峰就占据了他们视野大半。小山坡前方不远,有几处坍塌的山崖。
那是昨日的爆炸祸及之处,看到那条崩断的山道,黎秩眸光微微一沉,“不知道圆通死了没有。”
萧涵面不改色地说:“那必然是死了吧,那边山崖比我们跳的那里高很多,况且还有火|药。”
黎秩忽而一笑,眸光却格外冷,“是,我险些忘了,即便圆通的武功再高,也奈何不了火|药。”
萧涵跟着笑了笑,将一颗桃子塞到黎秩手里,“再吃一个。”
黎秩皱起眉头,眼底的寒意与仇恨同时被无害的抗拒取代,用着温和许多而近乎羞赧的语气拒绝道:“不,我刚才已经吃了大半,你吃。”
说起这个黎秩就有点不好意思,刚才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他们带出来的十几个桃子被他吃了大半,不是他胃口大,是这一路上萧涵一直给他塞吃的,吃着吃着就没剩下多少了。
是萧涵总觉得他饿,还觉得他在硬撑,几次提出要背他。
黎秩体力是有些不支,可也没想要伤了腿的萧涵背,他昨日要是知道,也不能让萧涵背他一路了。
萧涵看了看黎秩的脸色,走了半日,黎秩的脸色越发苍白,不过眼下歇了一段时间,又被日头晒着,面色红润许多。萧涵看着心里也放心不少,这就扶着黎秩起身准备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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