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秩本只想歇片刻,却无意睡了半日,萧涵叫醒他时,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便见天边仅剩的一线光明,在张牙舞爪的黑暗群山中。
“枝枝,快醒醒,天黑了。”
萧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黎秩一点点收回心神,抬眼望去。
萧涵见他醒来,不由松了口气,摸着他的额头说:“你身上越来越热了,是不是蛊虫又在作怪了?”
黎秩确实很热,从头到脚,五脏六腑就没有一处不是难受的。从今日进山洞后的轻微眩晕到现在周身发热,他身体的不适也越来越明显。
黎秩早就猜到会变成这样,现在他还能忍耐,故而不以为意地问萧涵:“我没事,不是说好歇一会儿就下去看看吗,你怎么没叫醒我。”
萧涵欲言又止。
事实上,在黎秩睡过去之后,他叫过黎秩很多次,黎秩都没有一丝反应,他为此也慌张了很久。
萧涵到底没说出来,只是没忍住紧紧抱住黎秩,不久前满心的喜悦已然被此刻的紧张不安所取代。
“你太累了,想让你多睡会儿。”
黎秩没留意到他的反常,只背着他无声笑了笑,待他抬起头时脸上笑容早就收了回去。黎秩看了看山洞外,轻声感慨道:“天已经黑了。”
萧涵揽着他坐在洞口,“是啊,你太贪睡了,天都黑了。”
“那怎么办,我们不是还要下去吗?”黎秩道:“这个山洞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今晚如何熬下去?”
萧涵轻笑道:“不过一夜,等天亮了再下去也无妨。”
“可我们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不如,我们先下去看看?”
萧涵低头看向黎秩,天都黑了,这时候下去也看不清路啊。
黎秩在他的凝视下,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我饿了,萧涵,你下去给我找点吃的吧。”他说话时,将手臂上的天蛛丝机关拆卸下来,连同怀里的火折子一块塞到萧涵手里,还懊悔道:“早知该将信号弹带在身上的,他们就能早些找到我们了。”
“真饿了?”萧涵问。
黎秩点头。
萧涵挑眉看了他好一阵,忽然笑了起来,“想骗我走?”
黎秩闻言眸光一顿。
萧涵一脸看穿一切的表情,反而将人抱得更紧。
“我就不去。”
黎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萧涵居然还很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病发了,想找借口支开我。也不想想你身上烫得跟开水一样,我是傻子才看不出来。”
黎秩浑身一僵,没忍住咬牙道:“那么烫你还抱这么紧?”
“我乐意。”萧涵笑得很是欠揍,思索了下,低头挨着黎秩脸颊,收了笑意温声问黎秩:“很难受?”
黎秩抿了抿唇,垂头不语。
萧涵不需多问,已然从他的反应中看出来了,他双手环住黎秩细瘦的腰肢,轻叹道:“若实在难受极了,便喊出来,虽然不能减轻痛苦,但好歹也能让我知道你身上有多难受。”
黎秩好笑道:“不还是难受。”
萧涵见他笑了,自己也跟着笑,“那你难受了就咬我。”他说着撸起衣袖,将手臂送到黎秩嘴边,“你看着下口,别往骨头那里咬就行。”
黎秩微微一怔,“为什么?”
萧涵笑说:“怕你硌到牙。”
黎秩看着嘴边白皙有力的手臂,忽然觉得身上的痛苦仿佛消减了不少,许是因为心里好受了一些。
黎秩想了想,噗嗤笑了一声,推开他的手,靠在他肩上。
“不咬吗?”萧涵问。
黎秩双眼明明望着黑暗的夜幕,却映着亮晶晶的光芒。
萧涵没听见他回话,也不在意,握住黎秩的手说:“枝枝,你愿意跳下来,陪我一起死,我也是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宣布,从今往后,我们的命就拴在一起了,我们不能同日生,那便同日死,永远也不分开。”
黎秩眸光闪烁,恍然有种错觉——萧涵的手比他身上还炙热。
入夜后,山风愈加凛冽,萧涵半身挡住洞口吹来的风,凌乱散落的发尾却挡不住风的侵袭,飘荡在空中,与黎秩的一缕长发纠缠在一处。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静静依偎在山壁洞口上等待明月升起。
直到身后传来吱吱的声音,萧涵回头瞥去,双眼顿时亮了。
“你看。”萧涵拍了拍快要睡着的黎秩,指向山洞,“猴子。”
实际上快被体内的火毒烧得意识昏聩的黎秩闻声挣扎着睁开眼睛,眯起双眼看向山洞深处,“嗯?”
“不对,不是猴子。”萧涵眼里亮着几分笑意,“是桃子。”
黎秩拾回几分神志,眨巴眼睛看萧涵,什么猴子桃子的?
萧涵捡起火折子吹燃,噗的一下,这个狭窄的山洞便被这点微弱的火光点亮,黎秩一时觉得火光刺目,闭了闭眼。萧涵扶黎秩起来,让他靠着山壁站好,“那两只猴子居然有桃子,我去问它们要一个给你尝尝吧。”
黎秩一听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你在说什么?”
火折子点亮后,两只小猴子受惊地躲到了岩石后面。
想起黎秩方才说饿,萧涵眼馋它们手里那又大又粉的桃子,跟黎秩又说了一遍便要过去,这回听清了的黎秩却抓住他的衣袖,“这山洞里哪来的桃子?这山上也不可能有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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