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敬亭笑看黎秩,脸上满是无辜,“不知属下犯了什么错?”
这只老狐狸比黎秩还坦然,黎秩顿觉无趣,放下手里的剑。
在他的众多长辈中,温敬亭心机深沉,手段也狠辣,为人较偏激,可有很多道理,都是他教黎秩的。有王庸与红叶放纵无度的宠溺下,常让黎秩吃瘪的温敬亭也让他学到了不少。
可黎秩回到伏月山上已经两天了,现在他才来,让黎秩多打量了几眼温敬亭。那张看不出年纪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狡黠的黑眸里藏得全是算计,只不过,他对黎秩也是真的好。
他的好与其他人不同,有底线,不会无条件赞同黎秩的意愿。
黎秩这教主之位,也是他手把手教导着才慢慢坐稳的。比起另外两位前辈,他于黎秩更像是朋友。
一个与黎秩多年来你来我往,无伤大雅的互相算计着的朋友、老师,他的教导方式总与他人不同,将自己当做黎秩的对手,激起黎秩的好胜心。
黎秩深深看了温敬亭一眼,无声将长剑归鞘,转头就走。
温敬亭十分自觉地抬脚跟在黎秩身后,笑问:“黄沙帮的事情,教主不打算给大家一个交待吗?”
黎秩很不想提此事,黑下脸说:“你要什么交待?”
“总得让属下知道教主是个什么意思。”温敬亭道:“黄沙帮帮主是你杀的吗?不管是不是,教主现在又如何看待六大门派的讨伐?”
温敬亭又问:“这些事,三堂主未与教主说过吗?”
确实未说过,黎秩回来方才两日,也闲了两日,将伏月教交给两位堂主打理,他放心得很,谁知温敬亭还是找上门来了,非要他拿主意。
黎秩往前的脚步一顿,回眸斜着温敬亭,“温堂主怎么看?”
温敬亭总挂着温和浅笑的脸上透出几分凉意,张口欲言。
黎秩说道:“明日正午叫上所有人来往生殿,到时再说。”
如此一来,温敬亭不得不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黎秩见状轻哼一声,步伐轻快地走进自己的住处,凌波苑。
温敬亭摇头一笑,也跟上来。
黎秩看看他,又看了眼昏暗的天色,“还跟着本座作甚?”
温敬亭走到他跟前,伸出一手。
黎秩疑惑地看着他的手,却见那只手慢慢伸向了自己的腹部,在距离他的腹部只有一寸之距时,黎秩眼眸一紧,快速扣住了温敬亭的手腕。
“干嘛,又想下毒?训练本座面临危险时的反应能力?”
温敬亭道:“从教主十岁那年知道教主百毒不侵后,属下就再也没有给您下过毒,这对您根本无用。”
“知道无用你还做什么?”
温敬亭垂下黑眸看着黎秩的腹部,“伤的是这里吧?”
黎秩推开他的手,警惕地往后一退,“我已经好了。”
“表面上看着是好了,内里却未必。”温敬亭收回手,不紧不慢地在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给黎秩,“仙芝血莲丹,对教主身体有益。”
黎秩面露疑惑,“什么东西?”
“宫廷秘药。”温敬亭道:“据说可解百毒,赠长寿元,大补药。”
黎秩俨然不信,双眸忽地亮了起来,狐疑地看着温敬亭,“你哪儿来的药?去过宫里了?”在这种时候听到宫廷二字,难免叫黎秩多疑。
温敬亭微笑道:“属下管着教中财务,哪有时间去宫里?不过是托人带的。据说是个老太监从宫里偷出来的,花了足足三千两才弄到手。”
黎秩深吸口气,一把夺过玉瓶。
“别是被骗了。”
“药已叫银朱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也值这个价。”
黎秩打开瓶塞,轻轻嗅了一下,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实在琢磨不出此药到底哪里值三千两了,心下不由觉得温堂主败家。他心里也清楚,毒药对自己无用,温敬亭敢把药给他,药肯定就没有问题,他也便收下了。
“我知道了,记我账上吧。”
温敬亭淡然一笑,财大气粗道,“这是属下送教主的。”
对啊,他是管财务的。
黎秩定定看着温敬亭,半晌后才吐出二字,“谢了。”
黎秩拿着药瓶转身回房。
温敬亭还未走,跟着黎秩走进房间,在他身后说:“倒是很想听听教主这次为何会遭人算计。”
黎秩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拿了人好处的他还是给面子回答了。
“一时失算。”
“教主不应该失算才是。”温敬亭意味深长道:“教主不是十一年前的小姜,而是伏月教教主,按理来说,这一次你不该败给武林正道。”
事实上,黎秩却不是败给武林正道,而是圆通的算计,藏在背后算计人,他不过是一时不察。而听到温敬亭那句他不是十一年前的小姜……
这样的话,黎秩这些年听过无数遍,这次却有了一些逆反的心理。萧涵说他是小姜,也是黎秩。
温敬亭却说他只是伏月教教主黎秩,所以他不能失败?
这么多年了,黎秩第一次心有不甘,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温敬亭也从不会对着他咄咄逼人,他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听闻教主今日下山去了,还找了胡长老,可是在查什么?”
这话又让黎秩想起另一件犹豫不决的事,黎秩心情突然变差,凉凉地瞥向温敬亭,“明日正午让几位香主和堂主到大殿里议事,现在,本座要休息了,温堂主先回去安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