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理寺官员骇然:“娘娘静居深宫,若是再查下去……”
皇家历代阴私跟护城河里的鱼虾一样多,他怕继续查下去,牵扯到诸位皇子公主生母头上,传出去岂不是堕皇家威严?
“有人要吾儿性命,朕身帝王,难道还要隐忍不发?”隆丰帝把卷宗扔到桌上:“爱卿探案如神,朕相信你能查清真相。”
“陛下。”大理寺官员心头比黄连还苦,拱手行礼道:“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低调查案,不引诸位娘娘怀疑,只是……”他抬头看了眼刘忠宝:“只是微臣身为外臣,不宜在后宫走动,有些事还需刘公公相助。”
隆丰帝点了点头。
刘忠宝朝大理石官员拱手:“罗大人请放心,老奴一定全心协助大人查案。”
“多谢刘公公。”
“罗大人客气,你我皆是为陛下分忧罢了。”
刘忠宝低头看似平静的陛下,见那拿朱笔的手,用力得指节已泛白,就知道陛下此时,已经在盛怒之中。
此时此刻,若谁敢再来冒犯陛下……
“陛下,宸王殿下求见。”
隆丰帝放下笔,缓缓开口:“宣。”
“父皇。”宸王大步走进内殿,朝着御座上的隆丰帝噗通一声跪:“父皇,儿臣被人欺负了,你要替儿臣做主。”
大理寺罗大人扭头看他,整个京城,谁敢欺负宸王?
“刘忠宝,快扶他起来。”隆丰帝站起身,强压下的怒火瞬间喷涌而出:“何人胆敢对我儿不敬?!”
大理寺罗大人被陛下的反应惊呆了,这种事不应该先问一下前因后果?
自陛下登基以来,勤政爱民,仁心厚德,大成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吃饱穿暖。他不好享受,也不是暴戾嗜杀的性子,甚至登基后,也从未搜罗民间美女进宫伺候,几乎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明君。
为什么是几乎呢,因为他偏宠苏贵妃与苏贵妃所出的宸王。幸而苏贵妃与母家关系不睦,不愿抬举母家,不然可能会酿成如前朝那般,外戚专权的惨剧。
这么一想,除了苏贵妃跟文臣关系差点,被陛下专宠了点,宸王脾气差了点,收拾人的手段多了点,嚣张跋扈了点,好像……这对母子也怎么没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大事?
至少没有一言不合就杀人,谁得罪他谁死……
罗大人晃了晃脑袋,读书太多懂得太多就是这点不好,不自觉就拿人来对比。
前朝记载的事迹太凶残,容易对本朝的事产生满足感。
“罗大人,老奴送你出去。”刘忠宝走到罗大人面前,领着他外殿外走。
罗大人回过神,识趣地朝皇上与宸王行了一礼,跟在刘忠宝身后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还听到宸王小声说着谁如何狂妄,做错事还不向他赔罪。
听到宸王的抱怨,罗大人忍不住心生好奇,究竟是谁胆子这么大,敢触这位王爷的霉头?
走出殿门,罗大人见齐王神色匆匆地朝这边走过来,转身朝刘忠宝道:“刘公公请留步。”
“罗大人慢走。”刘忠宝也看见了齐王,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对罗大人微微颔首:“请注意脚下台阶。”
“多谢公公。”罗大人走过齐王身边,向他作揖行礼。
齐王停下脚步,还了半礼,随后匆匆走到刘忠宝面前:“刘公公,我有事想求见父皇,还请公公代为通传。”
刘忠宝笑眯眯作揖:“请殿下稍等片刻,陛下这会儿还有些事要处理。”
听到刘忠宝拒绝为齐王通传,罗大人加快了脚步,不敢再听下去。
半掩的殿门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齐王知道是云渡卿在里面,他优雅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公公。”
他往旁边站了站,身姿如松,风度翩翩:“那我便在此处等待父皇召见。”
刘忠宝笑了笑,向齐王欠了欠身。
“父皇,你说这平远侯府可不可恶?”宸王喝着宫人端来的茶:“几个月前,郑家那个小破孩,在宫里说母妃是妖妃,母妃生性宽容不跟小孩子计较,没想到他们全家都如此傲慢无礼。”
“父皇,我可是你的儿子,他们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你。”半盏茶下肚,宸王口也不渴了:“其实他们若是诋毁儿臣几句,便也罢了,反正儿臣荒唐事也不止一桩。可明家满门忠臣,总不能因为人家闺女要嫁给儿臣,就遭受这种不白之冤。”
“郑家三代袭侯,是朕对他们家太过宽容。”隆丰帝垂下眼睑,他本在气头上,听到平远侯如此傲慢,心中火气更甚:“来人,宣礼部官员进宫,朕要拟旨。”
明敬舟被宣进宫,见齐王站在太央宫正殿大门外,也不知站了多久。
“明大人,您总算来了,陛下正等您呢。”刘忠宝笑着迎上明敬舟:“明大人请随老奴来。”
齐王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角,抬头看着正殿大门开启,却没有关上。
父皇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传朕旨意,平远侯府驭下不严,漠视皇室,削爵为伯爵。即刻起,查封所有逾矩院落与器具,不得延误。”
寒风卷落树梢的枯叶,齐王低头看着枯叶跌落草丛,眼睑轻颤。
他与孙采瑶婚礼在即,先是杨嫔病死,钦天监不愿更换吉时。现在连他的外族家,也被降了爵位。此事传出去,其他兄弟姐妹必看他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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